佳韻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緩緩走近紗羅帳,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大得她幾乎只聽見自己的心跳,直到那厚重的紗羅帳被撩開,她才狠狠倒抽一口氣,眼眶中已蓄滿淚水。
年輕英俊的宗衍皇帝居高臨下的望著床上這個美麗卻臉色蒼白的女人,他忍不住帶著玩味的笑容,「朕的韻貴人也有這樣的神情嗎?」他往床榻旁一坐。
佳韻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緩緩走近紗羅帳,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大得她幾乎只聽見自己的心跳,直到那厚重的紗羅帳被撩開,她才狠狠倒抽一口氣,眼眶中已蓄滿淚水。
年輕英俊的宗衍皇帝居高臨下的望著床上這個美麗卻臉色蒼白的女人,他忍不住帶著玩味的笑容,「朕的韻貴人也有這樣的神情嗎?」他往床榻旁一坐。
自古妃嬪侍寢為理所當然,能夠躺上那張龍床是此生最大的驕傲。
打理皇帝幸宮事宜的是為敬事房,敬事房每日會在皇帝用晚膳前,呈上一擺放了許多長型木牌的托盤,那些長型木牌的頂端都漆著翡翠色的漆,牌子上刻著妃嬪姓名,背面則是簡述該妃嬪出生年月日與家世背景,那樣的牌子俗稱「綠頭牌」。
天色已晚,慧妃與顧飛玉挑了一條偏僻的宮道走,出了西六宮百子門,來到御花園,攏翠則跟在後頭,從長春宮出來後,慧妃一路上一語不發,只扶著侍女漣漪的手緩緩前行,宮道上的宮燈早早就被點亮,昏昏黃黃的燈光,她們的影子交錯在石板道上,風吹燭火搖,一時影影綽綽。
「漣漪」直到行至一座假山後,慧妃突然開口。
卻說那皇后與慧妃,離開慈寧宮後,便緩步回到長春宮,長春宮是為皇后寢宮。
一入宮,慧妃先在外殿稍坐,皇后侍女芬宜立即張羅了茶品與茶點讓慧妃享用,「妹妹坐會兒。」皇后招呼了下便步入寢殿,由芳宜侍候更衣。
然後壞人要出場了
來了來了 從山坡上輕輕的滾下來了
選秀的隔一日,眾答應必需要在雞鳴之後起床,然後整裝,前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各主位娘娘處請安,但納蘭.佳韻雖然尚是住在景仁宮內,卻已經被冊封為貴人,所以一早內務府就派了她當初帶進宮的朱顏與夕顏前來侍奉,更讓含煙姑姑暫代佳韻的貼身掌事宮女。
太后所居慈寧宮位於西六宮區,由東六宮往西六宮並不算近,只見一班答應都得步行,唯獨已經冊封為貴人的佳韻可乘肩輿前往慈寧宮,裴掩綠與薛彩衣尚為答應,無轎可乘,佳韻心下不安,便問含煙道,「含煙,我能否也以步行前往?」
皇帝選秀,三年一次,意在充盈後宮,繁衍子嗣,以綿延國祚,穩固江山,一統天下。
宮廷裡的選秀每三年一次,由各旗籍中挑選十六歲以下女子,越十六歲即為大齡,會自動由名冊上刪去,以身家初步篩選後會篩去大半的人,剩下的則會讓宮裡派嬤嬤至府上進行教習,為期半年,半年之後各旗秀女由各旗馬車載往京城,成為秀女。
含煙嬌軀一震,心下暗喊糟糕,這下可好,千般小心卻在選秀之期前讓這景仁宮鬧騰出事,但她不能慌,「快去將一班秀女遣回房裡去。」她飛快向攏翠吩咐,攏翠點點頭提起裙擺就往房外去,但就在她將房門打開的下一刻,只聞她驚呼一聲。
「慧、慧妃娘娘吉祥。」
※ ※ ※
此後的日子便是一連串的教習,針黹女工,宮內規矩,還有讓秀女們穿著花盆底鞋如何走得搖曳生姿更是其中重點,這些個閨閣小姐在家鄉仍然慣穿繡花鞋,宮中妃嬪穿的花盆底可從來沒有穿過,倒累煞不少秀女。
回到景仁宮,秀女們多半累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再者,原本住滿了人的景仁宮,眼下卻空了大半,東廂也就只剩裴掩綠、納蘭.佳韻等六人,一時間冷清不少。
但這冷清卻也只是一陣,眾秀女們很快又抖擻起精神,換衣換妝,等著要到如意館給畫師畫張美麗的人像。
景仁宮除了主位娘娘的寢宮與較小的偏殿以外,尚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廂房區,每一區都有十間房可供居住,此刻便被權充秀女們的暫憩之所,每一間廂房大小相仿,但因方位格局皆略有不同,成為了秀女們開始群體生活的第一個爭執點。
不知是否真冤家路窄,納蘭.佳韻、裴掩綠、顧飛玉、薛彩衣四人竟同被分至東廂區,同住東廂的尚有其餘五名秀女,領路的是宮女夏荷,她心下直犯嘀咕,早在這些秀女到達景仁宮前,宮女太監們就私下在傳遞著訊息,本屆秀女中以顧飛玉最為跋扈,而薛彩衣與顧飛玉相當不合拍,列為重點照看人物,這下可好,也不知含煙姑姑是怎麼分配廂房的,竟讓這兩個冤家同住?哎唷~她光想就頭疼啊。
佳韻與掩綠二人帶著侍女來到順貞門前,此時已有大批秀女整齊的排成五列,各自帶來的侍女則待在一處,現場有幾名太監與宮女候著,但無人開口告訴這些秀女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秀女們交頭接耳吵吵嚷嚷,佳韻與掩綠二人趕緊到最後一排的剩下兩個位置站定,緋然與朱顏夕顏則退到侍女聚集處安靜的等待著。
「這大熱天的,等到暈頭啦!」一嬌脆喊聲由最前排人群中脫出,定睛一看,不就是顧飛玉嗎?那一襲紅裳在人群中特別顯眼,只見她焦躁的揮揮手絹,額上已經汗珠密佈。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上邪 漢樂府.佚名>
十六歲那年被迫進宮,她雖有顯赫家世卻沒想過要在後宮爭那一席之地,爭那萬世千秋,身為官宦之女她異常安靜,許是父親從小以儒思教育她,致使她將一切都看得非常輕淡,猶記進宮的前一夜,她看見父親在祠堂裡,跪在母親的牌位前,老淚縱橫的向母親訴說他是如何無能保不住自己的女兒,竟還是讓她進了宮。
挾著怒氣,皇太后與皇后風風火火的離開咸福宮,皇太后賭氣得連御輦也不願坐,宮人們趕緊張羅銀傘與銀扇,遮陽的遮陽;撥涼的撥涼,而皇后也只得耐著腳酸陪著她步行回慈寧宮,也不知是怒火攻心抑或這春陽炙人,年輕的思凝皇后不到一個時辰已經香汗淋漓,焦躁了起來。
「姑姑,我們還坐御輦吧……」皇后咕噥著,此時兩人已緩行至慈寧宮附近的宮道。
「住口!」皇太后低喝,看來箴妃的死跟慧妃等人脫不了干係,這小順子怕也是慧妃刻意安插的暗樁,就等這一刻出來污指箴妃,不過,那些個小蹄子之後再來處置也不遲,橫豎她也容不下這讓皇帝專寵的箴妃,後宮中最忌專寵,她身為皇太后,在宮裡浮沉大半生,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盡了,因專寵與朝堂對立致使國破家亡都不是沒可能的事。
「太后娘娘,小順子他說謊,奴婢與箴妃主子昨夜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呀!」緋然急得顧不上宮規,爬至太后腳邊拽著她那繡金的朝服哭喊著。
天子一言不發,頭也不回,仍坐倒在榻邊握著箴妃的手,兀自落淚。皇上不說話,李緯也沒敢開口,眾人都顫慄著深怕皇太后動怒。
但皇太后卻也不惱火,彷彿早就不意外她這位皇帝會有如此態度,那以工筆精細描繪的鳳眸俐落的環顧內室,最後將眼光鎖定在尚被兩位內廷太監架著緋然臉上那抹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