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遂,在那濃得化不開、伸手不見五指的闃黑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要沿著黑暗匍匐漫延而來,慶嬪站在一條石板道上,除了手上一盞燈籠的光源以外,一眼望去都是一片黑,她心下有些慌,舉著燈籠看看四週,怎麼侍女不見了?她不是在散步的嗎?怎麼會走到這兒來?這兒是哪兒呀?

「珍兒?珍兒?」她輕輕喚著侍女的名字,但始終沒有人回應,她吞了吞口水,躊躇一會兒後,邁開顫抖的腳,小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喊著,「珍兒?小南子?」夜風吹過,燈籠裡的燭火左右搖晃,忽明忽滅,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忽隱忽現,憑添一抹詭譎,慶嬪抖瑟著身軀,淒喊著,「有沒有人吶?來人吶……」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突然,腳邊竄過一抹影子,她嚇得尖叫起來,低頭一看,竟見一隻通體純黑的貓,正無聲瞪著她,那一雙貓眼在黑夜中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十分嚇人,慶嬪全身僵住,一步也不敢移動,生怕自己一動,那隻貓會撲上來,但是她實在太害怕,就在那隻貓「喵------」的長嘶一聲的下一刻,她尖聲大叫,再也忍不住,扔掉手上的燈籠,慌不擇路的的拔腿就跑。

她不知道自己往哪兒跑?跑了多久?只覺著眼前盡是一片漆黑,她幾乎已經沒有辦法感覺自己是否還在前進,「額娘!額娘!阿瑪,你們在哪兒?」受不住內心恐懼的煎熬,慶嬪哀哀的哭叫起來,「快救救靜如!額娘------」即使不知道自己是否前進,她仍不敢停下雙腳,盡力的跑、死命的跑。

終於!在遠遠的地方讓她看見一絲亮點,她大喜過望,撩起裙襬往亮點處奔去,「救救本宮!有人在那裡嗎?」她喊著,眼看著越來越接進那個亮點,只見她一腳踏進那有著光源的地方時,立刻被人架住兩臂,她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讓人押著跪在地上。

「你們幹什麼?放開本宮!放開!」她掙扎著,想看清楚那兩個太監卻發現他們的臉怎麼都像是被一團濃霧遮蔽一般,隱約看得見五官,卻看不清長相。

「在本宮面前,妹妹是否該自稱臣妾?」陰惻惻的女聲鑽進慶嬪的耳朵。

她猛然抬起頭,只見慧妃竟然端坐在椅中,定定的望著她,眼色森然叫人生畏,慶嬪嚇得尖叫,直想掙開那兩個太監往後退,「慧、慧、慧妃娘娘……。」

那個慧妃冷笑一聲,「怎麼妳還記得本宮嗎?本宮以為,妳眼裡只有思凝那個賤人呢。」

「娘、娘娘,臣妾、臣妾沒有,臣妾不敢。」慶嬪抖啊抖得,連頭上的步搖都讓她抖得一晃一晃。

「我看妳倒挺大膽的嘛,本宮禁足期間妳巴上皇后,快活得很,不是嗎?」慧妃彈著自己修長的指甲,發出細微的「喀喀」聲。

慶嬪含著淚搖頭,「娘娘明鑑,臣妾沒有、臣妾沒有。」

慧妃鳳眼一挑,「有沒有本宮已經不在意,帶上來。」她一下令,只見四道人影被人押著從慧妃身後推了出來。

「爹、娘、哥哥、姊姊!」慶嬪看見那四道身影後哭喊出來,腦中頓時混亂起來,爹娘不是還在老家嗎?慧妃娘娘說過暫時不對他們動手的!「娘娘,娘娘妳說過的,只要我好好替您辦事,爹娘他們就沒事的!」

「本宮是說過這樣的話。」慧妃點點頭,「但妳的動作實在太慢了,妳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本宮等不及了。」她輕輕一個彈指,慶嬪的姊姊便被押到她身邊,清秀的臉龐上滿是驚惶,慧妃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慶嬪,「本宮想,不給妳點壓力,妳以為本宮在說笑呢。」她說著,竟抬手用那套在小指上,做工精美的琉璃指套,在慶嬪姊姊的臉頰上嚓的一聲畫了道口子,慶嬪的姊姊痛得哀喊一聲,傷口立時汩汩滲著血,血流得極多,沿著下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不要……」慶嬪驚恐萬分的看著那一滴一滴的血。

「不要?」慧妃拿過手絹擦了擦指套上的血跡,好笑道,「什麼時候輪到妳向本宮說不要?」

「娘娘、娘娘,求求您,臣妾會好好替您辦是,請您饒了臣妾家人,娘娘……」慶嬪聲淚俱下的磕頭道。

「但本宮好怕妳不把本宮當一回事兒呀。」慧妃好不憂心的說道,手指勾了勾,讓人把慶嬪的姊姊給押到慶嬪跟前,「所以本宮要妳記住,都是因為妳不認真替本宮辦事,他們才死在妳手裡的!」

慶嬪瞳孔驀然緊縮,要喊已經來不及,只見暗處飛來一把刀,嚓的一聲,慶嬪姊姊的頭顱已經飛了起來,伴隨著一片鮮紅的血,就像春日的落英繽紛……。

「不要!!!!!!」

如果可以,她只願這是一場惡夢。

         ※                  ※                    ※

「娘娘!娘娘!」侍女珍兒聽見慶嬪的尖叫,趕緊到慶嬪床邊,只見她雙眼緊閉,神情痛苦,雙手緊抓著錦被,發出痛苦的呻吟。

「娘娘醒醒,妳在做夢,快醒醒!」珍兒像是見怪不怪一樣的拍拍慶嬪的臉,見沒有用,便伸手在她人中處輕輕掐了一下,慶嬪立刻吃痛的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瞪著熟悉的床頂,再看看身邊的珍兒,倏地彈了起來,「珍兒、珍兒!」她緊緊抓住珍兒的手,驚惶的喊道,就像在汪洋中攀住一塊浮木那樣,「這裡是哪裡?」

「娘娘莫慌。」珍兒拍拍慶嬪的手,「您又被魘住了,沒事兒的,啊?」

慶嬪愣愣的,慢慢鬆開手,「夢……是夢嗎?」

「是呀,娘娘您喊得好大聲。」珍兒從桌邊倒了杯水,「娘娘您喝杯水,順順氣,別慌,珍兒在這兒呢。」

慶嬪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疲倦的揉揉眉心,「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申時,您再睡一會兒吧?」珍兒將喝空的杯子往旁邊一擱,又要服侍慶嬪睡下,豈料慶嬪卻搖搖頭。

「不了,本宮不想睡了,去準備洗漱。」慶嬪掀被起身,擺擺手打發珍兒出去,自己走到桌邊坐下,卻疲倦得趴在桌上,可她沒閉眼,就怕一閉上眼惡夢又捲土重來,她撫著自己的臉頰,確認是乾的才安了心,方才在夢中,姊姊的血噴在她臉上,熱燙燙的很是嚇人。

儘管是夢,慶嬪自己知道,她也沒有多少時間,慧妃娘娘更沒有多少耐心,她得儘快下手,不管成與不成,她都要試試看,遠在兩廣的娘家此刻捏在慧妃的手裡,她除了照慧妃說的做,沒有別條路可走。

「娘娘,熱水備妥了。」珍兒端著水盆入內,輕聲喊道。

慶嬪點點頭,起身到盆邊洗臉刷牙,然後吩附珍兒替她梳妝更衣,「娘娘,早膳已經備妥,稍後可以用餐了。」珍兒一邊替她著裝一邊說著,慶嬪只是嗯了一聲,一直到完妝都沒有多說話,異常沉默,一切都打點妥當後,慶嬪到外殿進早膳,吃得很慢,但吃得不多,珍兒撤掉早膳端上熱茶時發現幾乎吃不到一半,雖然憂心,但卻也不敢干涉。

「替本宮備轎,待會兒本宮要去流雲追月殿。」她低聲說。

珍兒先應了聲是,而後問道,「娘娘是要向皇后娘娘請安嗎?」

慶嬪抬起頭煩躁的喊道,「妳有哪一天見我沒向皇后娘娘請安的?用得著問嗎?」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氣,珍兒先是嚇了一跳後趕緊跪下,「娘娘息怒,是奴婢不好。」

慶嬪橫她一眼,嘆道,「得了,妳去備轎,在外頭候著吧。」珍兒領命便趕緊退下,慶嬪喝完熱茶後理了理衣裳,這才出得靜佳室,坐進轎裡往流雲追月殿去。

到流雲追月殿時,皇后娘娘才剛剛用完早膳,於是她便在主殿流雲追月的外殿上等候,不一會兒,皇后在攏翠的攙扶下款款而出,見到慶嬪便露出和善的微笑,「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慶嬪起身屈膝見禮。

「坐吧。」皇后擺擺手,「妹妹用過早膳沒有?」皇后和善的問道。

「回娘娘,用過了。」慶嬪答道。

皇后點點頭,看起來精神不錯,「妹妹今日怎麼起得特別早?本宮瞧妳臉色也不大好,是不是睡不好?」

慶嬪摸摸臉笑道,「謝娘娘關心,這,大概染了點風寒,夜裡睡不安穩。」

皇后聞言笑了笑,「有需要的話,記得傳太醫,知道嗎?」

「是。」

「那,如果有心事,不妨向本宮說說,本宮身為六宮之主,必會幫助妳的。」皇后親密的笑說,隨後頓了頓又道,「聽說,慧妃最近對妳不太友善?」

慶嬪心下一凜,趕緊搖首澄清,「沒有的事,是哪個奴才胡說八道?娘娘別聽信讒言,沒有這回事。」

皇后噢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笑道,「本宮還以為,慧妃因為妳與本宮交好而為難妳呢,要真是這樣,本宮不出面可不成,不需要本宮替妳出頭嗎?」

「不用!」慶嬪失色喊道,隨即察覺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歉,「娘娘恕罪。」

皇后挑挑眉,也不惱,好脾氣的道,「沒事,倒是妳,別這樣緊張,本宮知道妳不想多生事端,得了,若真被欺負,妳再來找本宮也不遲,本宮一樣會幫妳的,明白嗎?」

「是,謝皇后娘娘關懷。」慶嬪在心下鬆了口氣,要是讓皇后出頭,那她的家人就危險了。

後來,慶嬪在皇后宮裡用了點點心與茶,又說了一些話後,才告退,離該流雲追月殿時,還未過戌時,天光正盛,但承德行宮之所以能避暑,就是因為樹木的數量相當龐大,濃蔭當頭,層層疊疊,烈日也只能鑽著花葉間的細縫,稀稀落落灑下來的是絲絲暖意,慶嬪撤了轎,沿著如意湖西岸的小道前行,珍兒則跟在她身後,樹木夾道,地上的影子稀稀碎碎,慶嬪的影子覆於其上顯得更加凌亂,而那些影子劃在她身上,像是她也被分成了好幾塊一樣。

清晨時分,各宮院的娘娘都尚未外出,只有三兩太監宮女在打掃環境,整體格外清寧,慶嬪在心下嘆著,跟著皇上來到承德已經十多日,她一直都未能好好欣賞這座與自然相當接近的美麗園林,此刻就算漫步在此,心下亦千頭萬緒,她怎麼會搞成這樣?當初進宮,她是何等風光?一路封常在、貴人然後冊嬪,她以為跟著慧妃就能夠一路平步青雲,就算無緣封妃,也能一世榮華,想來是她真的不夠聰明,不像箴嬪、韻嬪那樣聰明又得皇上寵愛。

慧妃為人也忒狠的,她是低估了慧妃的能耐,要是知道她能夠翻身,她當初也不敢巴上皇后,結果落個讓慧妃娘娘要脅的下場,實為狼狽,她是他們他他拉家族兩代以來第一個在宮裡風光的女人,想當初她冊嬪時,娘家也與有榮焉,父親的兩廣總督之位便是這麼來的,其實想想,慧妃以此要脅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畢竟慶嬪能有這一切,也拜慧妃所賜,思及此,慶嬪自嘲的笑了笑,她也怨不得人,依附他人,就得有成為他人手中工具的準備,只是,她多少還是不甘心……。

「娘娘。」後頭的珍兒叫住她,「再往前走就要離開宮區了,那兒地方大,您若要前往,讓奴婢回頭拿把傘吧,不然會曬暈的。」

慶嬪被這麼一提醒,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得遠了,沿著路幾乎走了湖區的一半,「不用了,咱們走回如意湖那兒的草亭歇會兒就回去吧。」她回頭對珍兒說,旋腳往回走,就在此時,一陣細細的哭聲飄進耳裡,她頓住腳步,珍兒正要開口相詢卻被她阻止,她將食指往唇上一壓,側耳細聽,果然是一哭聲沒錯。

「妳聽,好像有哭聲。」慶嬪拉過珍兒。

珍兒凝神,下一刻瞪大眼道,「真的有哭聲,好像,從那兒傳來的……」她指著一旁的小殿宇道。

慶嬪點點頭,她也覺得聲音從那兒來,這也奇了,怎麼有人在這兒哭呢?她想了想,抬腳沿著圍牆找到正門,只見那正門上牌匾寫著「芳園居」三個大字,「這兒是?」她問著珍兒。

珍兒來過承德一次,想了想,「芳園居好像是放些貴重寶物的地方,非有內務總管的命令,是不能開的。」

那想必平日人煙稀少,難怪會有人在這兒哭,「咱們去看看。」慶嬪說罷,便舉腳踏入前殿,視線往圍牆下逡巡,果然,在不遠處的角落,有一道淺粉色身影掩映在樹木之後,慶嬪使了個眼色給珍兒,讓她過去,珍兒領命上前拍拍那名女子,只見她驚惶轉身,身著淺粉色宮女衣裳,竟是個小宮女。

她似乎認出了慶嬪與珍兒,嚇得連眼淚都忘了擦,趕緊道,「慶、慶嬪娘娘吉祥……」

「妳叫什麼名字?哪兒當差的?怎麼在這兒哭?」慶嬪見她年紀尚輕,口氣不由得放軟了些。

小宮女像隻受驚嚇的兔子一樣瑟瑟發抖,跪縮在那兒,囁嚅道,「奴婢是小樓,在松鶴齋當差……。」

松鶴齋?不就是箴嬪的院落嗎?

慶嬪心下微動,便細問道,「怎麼在這兒哭呢?受委屈就找箴嬪娘娘去,她會為妳處理的吧?」

小樓聞言又哽咽了起來,她輕輕搖頭,細聲細氣道,「不、不能說,說了,小樓會被朱顏姊姊罵的。」

「朱顏?不是箴嬪的侍女嗎?怎麼?難道她欺負妳了?」慶嬪腦子突然動了起來,又補上一句道,「說給本宮聽聽。」

「不要……」小樓害怕的搖頭。

珍兒與慶嬪相視一眼,她開口幫腔道,「小樓妳別怕,慶嬪娘娘品階好歹比韻嬪娘娘高些,自有能力替妳作主,妳說,是不是朱顏那丫頭欺負妳了?」

小樓望望珍兒又望望慶嬪,猶豫半晌,這才緩緩道來,原來小樓是常駐松鶴齋的宮女,此番韻嬪進住松鶴齋前,一切都是由她打理妥當,韻嬪進住後覺著舒適,便對她讚賞有加,並讓她參與照料小皇子的工作,豈料此舉竟然引發朱顏的不滿,朱顏與夕顏是韻嬪的家生丫頭,似乎一直覺得著身份與眾不同,高其他下人一等,便對小樓多有刁難,甚至威脅她,要讓韻嬪娘娘把她趕出宮,且一毛錢都不給她,她受不了了又不能在宮裡哭,才老遠跑來人煙稀少的芳園居。

「這真是豈有此理,想不到朱顏這丫頭心腸這樣壞!」聽完來龍去脈後,珍兒忍不住罵道。

「朱顏平日看起來挺和善的,沒想到也是個善妒的。」慶嬪亦是大搖其頭,「妳說,要是妳去告訴韻嬪,朱顏肯定會報復於妳,是嗎?」

小樓委委屈屈的點頭,隨即告饒道,「奴婢不打算說出去,娘娘,您今日聽過就忘了吧,算小樓求您了。」

慶嬪皺起眉頭,正要反駁,卻突然心生一計,便笑道,「放心吧,妳不想說,本宮也不會這樣多事,只不過,這樣下去好嗎?咱們可還有三四個月才要回京,妳熬得過去?」

小樓眼睛紅紅的嘆道,「也只能這樣,奴婢命賤,不能像珍兒姑姑還有朱顏姑娘那樣在主子身邊服侍。」

慶嬪微笑著伸手扶起她,「妳能忍,本宮可替妳抱不平,本宮有個方法挫一挫那朱顏的銳氣,要不要本宮幫妳?」

小樓聞言先是雙眼一亮,但隨即又垂下頸子,「還是別了,奴婢忍忍就過了。」

慶嬪自是看得出小樓十分動搖,便又道,「一點小把戲而已,本宮最看不得狗仗人勢的人,珍兒,妳回靜佳室把『那個』取來。」

珍兒愣了愣,附耳問道,「娘娘,您真要……?」

慶嬪嫣然一笑,「妳自去取來便是。」

珍兒領命後便加快腳步往靜佳室回返,不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的跑回芳園居,將一個白色的,比手掌還小的紙包交給慶嬪,「吶,這個。」慶嬪將小紙包遞給小樓。

「這是……?」小樓遲疑的望著那紙包,不敢拿。

「給妳的。」慶嬪不由分說就將紙包塞小樓手裡,「這是巴豆粉,下在水裡湯裡菜裡,不用一時辰就瀉肚子啦!」

「啊?」小樓傻了,「這……娘娘是要奴婢對朱顏姑娘下藥?哎唷不成的,朱顏姑娘好機伶的。」

慶嬪笑了出來,「誰讓妳對她下藥?是對小皇子!」

「什麼?!」小樓嚇得大叫一聲,連忙捂住嘴,拼命搖頭,「不行不行,娘娘您別嚇奴婢了,這萬萬不可。」

「妳怕什麼?這不過就是巴豆罷了,妳就加一些在小皇子牛奶裡,一些些就行了,小皇子有不適,朱顏夕顏難辭其咎,妳不就報仇啦?」慶嬪一臉輕鬆的模樣。

「可是……」小樓像是看一顆燙手山芋一樣的看著那小紙包。

「妳放心,巴豆不會出事的,只不過瀉瀉肚子,小皇子還小,妳只要把量放少些,不會有事的,要是妳敢做就代表妳有膽勢,這樣吧……」慶嬪上前一步,低聲對小樓道,「妳是不是很想回紫禁城?」

雖然不知道慶嬪怎麼突然問這個,小樓還是怯怯的點頭,「想。」這兒鳥不生蛋的,皇上一年才來幾個月,俸祿什麼的,怎麼都比不得京城。

「那好。」慶嬪滿意一笑,「要是妳真敢做,本宮四個月後就帶妳回宮,妳在本宮身邊當差吧,屆時,妳可也同珍兒一樣,是個姑姑了。」

小樓聽了兩眼放光,「娘娘,您說的是真的嗎?」

「放肆。」珍兒斥道,「娘娘難道會騙妳嗎?」

「得了,別這麼兇。」慶嬪假意橫了珍兒一眼,對小樓溫言道,「怎麼?想好了沒有?本宮反正也是心血來潮才助妳一把,妳若不要,本宮也無所謂,珍兒,咱們走吧。」說著,她便轉身要走。

「娘娘!」小樓急急的喚住慶嬪,慶嬪回身望著她不說話,小樓遲疑半晌便低聲道,「奴婢做!一點點就行了吧?」

慶嬪聞言歡快的笑道,「妳可別一次全下了,小皇子還是個嬰兒,一些些,一次一些,下個兩三次才會瀉肚子,明白吧?」

「明白。」小樓非常認真的聽著。

「吶,本宮先說了,可覺得好玩才幫妳,要是敗露了妳可別把本宮抖出來,對妳沒好處的。」慶嬪挑挑眉道。

小樓趕緊點頭說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行了,妳好好幹吧。」慶嬪說完,滿臉笑意的攜著珍兒離開,心想著,這真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小樓這丫頭傻不隆咚的,肯定照她的話去做,那紙包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巴豆,而是慧妃給的毒藥!一次一些,三兩次後就會毒發身亡,藉時被發現了要查也只能查得到小樓,只要在小樓供出她以前將她滅口,這事兒就能這麼了了。

「娘娘,您覺得小樓靠得住嗎?」珍兒忍不住問道。

「那丫頭是個傻子,但看來倒也老實,肯定會照做的。」慶嬪的腳步不同於來時的沉重,此刻竟是輕快得可以,「本宮有點饞了,妳去替我支點點心來。」她笑道,一主一僕的身影漸漸走得遠了。

她們走遠以後,小樓才躡手躡腳的在芳園居的門口探頭探腦,突然,自另外一頭有一道纖瘦身影走來,越走越近,那人竟是攏翠,「攏翠姑姑。」小樓一見攏翠來了,便趕緊迎上去。

「怎麼樣?成了嗎?」攏翠冷著一張臉問道。

「成了。」小樓一笑,神情精靈俏皮,方才那種遲鈍的模樣彷彿像場夢一樣,「慶嬪娘娘給了奴婢這個,說是巴豆。」她遞出那紙包。

攏翠接過打開一看,冷笑道,「巴豆?虧她想得出來,這可是砒霜。」

「皇后娘娘猜的果然不錯。」小樓嘖嘖道,小心的將紙包給包好來,「奴婢會一點一點下的。」

攏翠嗯了一聲,叮囑道,「妳可得小心些,韻嬪還有她身邊的緋然都精明得很,切莫露出馬腳。」

小樓點點頭,「奴婢知道,只是……」她露出有些勢利的笑容,「事成以後皇后娘娘應該會依約給我家人好一筆錢吧?我弟弟還等著錢唸書,哥哥等著錢娶老婆呢。」

「這是自然,皇后娘娘不會騙妳。」攏翠輕輕頷首,「妳用自己的安危換取那些錢的孝心,皇后娘娘亦是十分感動的。」

「那奴婢就放心了,嘿嘿,在這兒呀鳥不生蛋的,俸祿又不多,倒不如幹這一票給大夥兒過上好日子……」小樓揉了揉鼻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說罷,她便轉身離去,還看了看四下無人後才快步跑離,機靈得很,攏翠在原地望著逐漸跑遠的小樓的身影,心下竟有些憐憫起來。

小樓是個可憐人,一家老小就靠她吃飯,皇后娘娘答應她,會替她照顧她一家人,她這才肯替皇后娘娘做這一場戲,對於小樓,攏翠有一種微妙的同理心,雖然動機不盡相同,但她同樣也是為了心愛的人才踏進這個暴風圈裡……。

而慶嬪,她也肯定萬萬想不到,她螳螂捕蟬,有個黃雀在後,此番也算是推波助瀾了,要真出了事,小樓會緊緊咬著慶嬪不放,怎麼也扯不到皇后身上,其實,這宮裡,最聰明的也許非皇后莫屬了。

攏翠冷笑一聲,緩緩搖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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