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動京師的畫師舞九天竟是個斷袖!且那對象居然是威武的二王爺宗項?


隔天,這道流言像燎原之火一樣的在朝陽城內延燒開來,有道是人多嘴雜,三人成虎,這流言越傳越離譜,傳言道,那舞九天上相爺府作畫,對二王爺宗項是驚為天人,據說他衝著二王爺露出了妖異的微笑,還著意要替二王爺繪一幅單人畫相,這實在不得了,不說要請這舞九天作畫需要高昂金額,有時萬金禮聘他也不見得願意,但此刻卻主動要求要替二王爺繪人香?哎唷這不明擺著嗎?


明擺著什麼?


這不明擺著在示愛嗎?


「噗------」的一聲,七王爺宗理忍不住將茶給噴了個老遠,要不是宗項身手矯健,彎身閃過,怕不被他噴了滿臉。


「宗理,你有點兒規矩。」宗項不客氣的橫他一眼。


那宗理已經笑得人仰馬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幾乎要岔氣了他才咳了幾聲,又斷斷續續笑了一會兒才喝口茶,有力氣說話,「笑夠了?」宗項冷冷的問。


「笑夠了笑夠了。」宗理又哈哈兩聲,怪聲怪調的說,「驚為天人?」


「行了,有心者造謠你也跟著起鬨嗎?」宗項實在是沒好氣,端了茶就往嘴裡倒。


「哎唷我的二王爺。」薛彩衣推開門嬝嬝婷婷走進來,嬌喊道,「這樣大口喝可是蹧踏了我的好茶喲。」


今日這天姝閣老闆娘薛彩衣仍是一襲無視冬日凜冽的雪紡紗繞金絲紫衫,領口照樣開低,腰線抓高,水袖翩然,頭綰尋梅髻,簪上琉璃梅花簪,頸間佩以一串簡約的珍珠細鍊,十分豔麗卻又高雅。


「彩衣姑娘妳可別怪二哥,他悶得呀他。」宗理說著又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會怪二王呢?上我這兒的多的是心裡悶的人。」薛彩衣掩嘴輕笑,款款來到桌邊,接手了丫頭煮茶的工作,「既然悶,那今日不喝茶改喝酒,兩位王爺意下如何?」


宗理正要說好,卻被宗項搶先開口,「不了,明日有重要的事兒待辦,不喝酒,喝茶得了。」


「重要的事兒?」宗理眨眨眼,隨即啊了一聲,「明日是落梅嫂子的忌日……」


「宗理!」宗項沉聲,宗理吐吐舌不敢再說。


薛彩衣自然將他們的眼色收進眼裡,便軟聲道,「這煎茶喝久也膩了,不如彩衣給兩位王爺換一味茶喝喝好嗎?」


「哦?有新鮮貨色嗎?」宗理興致高昂。


薛彩衣但笑不語,只差人換一套新的茶具上來,再著人去取了一銅盒子來,那銅盒子雕花細緻,做工精巧,薛彩衣纖手挑開銅扣,拿著銀製湯匙自盒中舀了兩瓢子茶葉進壺,隨後將滾水沖進壺裡,靜待一會兒後,一股特殊的香氣隨著熱氣氤氳開來,似是一股花草香味兒。


薛彩衣聞到味道後,便將茶注入兩個琉璃杯中遞給兩位王爺,這動作叫二人不由得瞠大了眼,「這……這樣就能喝?」宗理忍不住問道,宗項卻是皺著眉像在想些什麼,隨即恍然的點點頭,「二哥?」


「看來二王果真是待過關外的人。」她嫣然一笑。


宗項端起琉璃杯,嗅了嗅那香味道,「軍旅生活自然喝不到這樣的好東西,但也有過一兩次友人來訪,帶了這樣的茶葉,說是從西域來的,以花朵與青草曬乾後製成的茶葉,滾水沖泡香氣逼人。」


「二王好見識,這茶葉有安神之效,心裡悶,喝點兒能舒心。」薛彩衣比了個「請用」的手勢,宗理與宗項俱是啜了一口,那入口芳香,雖不像中國的茶葉那般餘韻繞喉,卻別有一番風味。


「怎麼像在吃花一樣。」宗理咂咂嘴。


「七王您相貌俊美,在彩衣看來如君子蘭一般,與這花草茶可是般配得很。」薛彩衣纖手輕輕搭在宗理的肩上,軟語道,不知怎地,宗項突然覺得不太順眼,卻也說不上來是哪兒看不順眼了。


「那就給我多來點兒吧。」宗理歡快的將杯子往前一遞,薛彩衣又笑著給斟滿了。


「這謠言向來都是這樣的,尤其在這座朝陽城裡,人多嘴雜嘛,二王不必過於介懷。」薛彩衣揚起一抹媚笑,但眼神卻是十分真誠。
「本王也並不在意,只不過本王十分疑惑,那舞九天到底是何許人也。」宗項再啜了口茶,望著滿室舞九天畫作道,隨後又將眼神調回薛彩衣身上。


今日他與宗理所使用的是梅字廂,比蘭字廂稍小,牆上同樣是掛了數幅舞九天的畫作,只不過都是些山水畫,沒有那叫人臉紅的春宮畫了。


「二王這是在問奴家嗎?」薛彩衣道,也替自己斟了杯茶。


「對呀,我之前都沒注意到,這舞九天的畫作多麼昂貴,彩衣姑娘妳這兒卻是每間廂房都有幾幅,還都是真跡,難不成那舞九天與彩衣姑娘是舊識?」宗理也興致勃勃的問道。


只見薛彩衣輕笑一聲,水袖一甩,紫紗輕揚,美若迷幻,她款步至一幅畫前,掏出手絹隨手擦擦畫框,「奴家也不瞞兩位王爺,這舞九天確實是奴家舊識,不過奴家醜話說在先,這我可不接受關說,想要畫,自個兒上凝碧竹林去。」她嘿了一聲,嬌嗔著。


「這是,要是人人都讓彩衣姑娘關說去,您哪還有時間陪咱們說話呀?」宗理油腔滑調的,宗項不由得橫他一眼。


「誰教你說話這樣滑頭?」宗項說。


「就怕七王爺想看的------」話音拖的又嗲又長,她挨近宗理的耳旁,一對細長的眸子滴溜溜的,「不是奴家,是緋然。」


唰!地,宗理俊臉倏然發紅,連耳根子都發燙。「彩、彩、彩衣姑娘!」他磕磕巴巴的說不出半句話,薛彩衣咯咯笑著旋身落座在一旁,笑得像隻詭計得逞的壞貓。


「別這樣逗宗理。」宗項突然說,眉頭緊鎖。


此言一出,宗理與薛彩衣俱是一愣,然後望著他,宗理好半晌才啊了一聲,「一定是二哥你心情不好,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他擺擺手。


「說什麼你?」宗項不明究理。


「二哥你也忒怪了,幹什麼這麼兇?」宗理挑挑眉。


兇?他有嗎?


宗項疑惑,正要開口就聞薛彩衣柔聲道,「哎呀,被說是斷袖舞九天看上的男人,心情怎麼能好呢?不過二王啊,人人這會兒都道舞九天是斷袖,身為好友我可要替他喊冤了。」


「此話怎講?」薛彩衣替他找了個台階下,他也就收下好意並順著她的話說,只不過他方才真的很兇嗎?不知怎麼了,見她與宗理貼近得如此親密,心下一把火就燒上腦門兒,真是奇也怪哉。


「這舞九天,可不是斷袖呀。」薛彩衣傾身低聲道,像在說一件驚人的秘密。


宗理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便也往桌面傾身,「難不成他是龍陽?那不就是女的了?」


薛彩衣神秘的但笑不語,更增添了些許神秘的氣氛,連宗項都忍不住傾身向前,「彩衣姑娘是為舞大師舊識,想必對此人底蘊多有瞭解?」


「兩位王爺莫要猜測了。」薛彩衣呵呵輕笑,眼兒一勾,「我與舞大師可是說好了,不掀底的,只能告訴二位,舞大師不是斷袖,其餘的,再多沒有。」她乾脆的雙手一攤,笑的好無辜。


正當他二人正要為沒趣嘆氣之時,薛彩衣又道,「不過------」尾音拉長擺明了吊胃口,但好奇心這底被挑起的兩個男人還是忍不住要豎起耳朵認真聽,她豎起食指,「不過舞大師很少對人笑的,可見舞大師十分賞識二王,還望二王莫要因流言而厭了舞大師。」

宗項愣了愣,坦然笑道,「這姑娘可以放心,本王並不在意謠言,不過既然舞大師對本王另眼相看,那本王也甚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與舞大師交個朋友。」


薛彩衣又掩嘴嘻笑,「有機會的、有機會的。」不待宗項探詢,她便起身離桌,「奴家尚有客人招呼,兩位王爺慢坐,我請緋然來侍奉兩位。」說罷,她便裙襬一旋,但步子一頓又道,「這冬日是梅花花期,奴家院落裡有株青芝玉蝶開得甚好,稍後奴家遣人剪幾枝讓二王明日帶上吧。」說完了她才離開梅字廂,纖手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狐也似的媚眼緊緊鎖著宗項的雙眸,那宗項竟也與她四目相交著,帶著疑惑,薛彩衣漾起一抹絕麗的微笑,將門掩上。


宗項微皺著眉,眼神有些疑惑有些迷離的望著那道已經掩上的門,直覺得,自門縫中看出去的那雙眼眸如此熟悉?他好像在天姝閣以外的地方看過?可怎麼就是想不起來?


「二哥,二哥。」宗理輕喚著宗項,見他沒有反應便伸手推他,「二哥!怎麼你看傻啦?」


宗項一回神便斥道,「你胡說什麼?」


「很少有男人不被薛老闆迷住的,二哥你這樣也不奇怪。」宗理挑著桌上的糕點邊吃邊說,也不管宗項想不想聽,絮絮叨叨的就說,「這薛老闆渾身都是女人味兒,相貌美麗不說,擅交際,又溫柔婉約,但做起生意來快狠準,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持家能手啊?但是薛老闆可從來沒想定下來過,別看她經營妓院,她可是堅貞得很,歡場作戲,我可也從沒見過她與誰較要好呢,日子久了,誰不知道這薛老闆碰不得?據說她也有過傷心的往事兒呢……。」


「什麼事兒?」他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但卻是忍不住問了。


此話一問,宗理立刻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他,嘴裡還嘖嘖有聲,「怎麼二哥你會想知道呀?難不成你……」


宗項正想賞他一爆栗時,就見緋然叩門而入,懷裡還捧著一束以油紙呈露斗狀包妥的純白色梅枝,「叩見二位王爺。」緋然輕巧福身,「這是彩衣姑娘交待我拿來的青芝玉蝶,方才姑娘親自剪的,說要給二王的。」她將梅枝輕輕往宗項手裡一遞,他伸手接過,清冽梅香撲鼻而來。


「代我謝過彩衣姑娘。」宗項有些感動。


不料緋然卻掩嘴笑了起來,「彩衣姑娘也交待了,只接受當面道謝唷。」


宗項聞言朗笑出聲,「這不明擺著讓本王再來一趟?薛老闆可真會做生意。」


「緋然會將二王這話轉達給彩衣姑娘,她定開心極了,二位王爺稍坐,緋然去張羅些新鮮糕點。」說罷,緋然便要小廝將糕點全撤下,然後退出房外。


「瞧,這薛老闆就是個貼心人,雖然錢賺得兇,但也叫人心甘情願的掏錢吶。」宗理一邊喝茶一邊嘖嘖道。「至於薛老闆有什麼傷心事兒我也是不知的,全是聽說的嘛,要不,二哥你跟薛老闆混熟些打探探?」他欠揍的眨眨那對勾魂兒的眼。


接下來,他吃的爆栗可就不只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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