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宜姑姑熟練的揮下一掌又一掌,甩在掩綠細嫩的臉上,腫脹、熱辣、刺痛,嘴角甚至被打得滲血,掩綠疼得直掉淚,但卻是緊緊咬著下唇,哭也不敢哭出聲來,不知被打了幾掌,直到皇后娘娘說「停手。」後,掩綠再也撐不住的暈在堂下,意識模糊。


皇后皺了皺眉頭,心下竟頗為慌然,她瞪了芳宜一眼,似乎是在怪她下手太重,這下可好,將人給打得暈了,要是真在她宮裡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是個好處理掉的事兒,「快看看她,潑、潑點水。」


芳宜領命,微顫著手接過小宮女遞上的杯水,潑在掩綠臉上,只見掩綠被水一嗆,咳了起來,也算是醒轉,但仍是無法跪好來,皇后便命兩個小宮女將掩綠給架起來,「妳說不說實話?」


只聞掩綠又咳了幾下,「臣、臣妾已經說實話,是臣妾妄、妄想接近皇上……」


「妳!!!芳宜,再打!!!」


「皇后娘娘開恩吶!!!」佳韻突然從門外急奔而入。


「韻貴人?」皇后一驚,隨即哼笑起來,「唷!這韻貴人好受寵,連本宮的長春宮都能要來就來,用不著通傳?這長春宮的宮人都死了嗎!?」


「皇后娘娘息怒!」佳韻一見掩綠奄奄一息的模樣,淚便串串而下,她咚的跪下,「臣妾情非得已,皇后娘娘不要再打裴答應了。」


「不打她?」皇后冷哼,「此女妄想利用妳接近皇上,妳還替她求情?韻貴人,這莫不另有隱情?」


佳韻聞言一震,這就是方才緋然一路上來不及說明的事嗎?緋然只說了掩綠將事攬在一人身上,想不到……「利用我?」


「裴答應是這麼說的,她告訴皇娘娘,昨日妳與她、薛答應三人閉宮門密談之事,便是她求妳將她引薦給皇上,是也不是?」慧妃此刻溫言問道,好似替掩綠憂心如焚。


「這……」佳韻正要嚴正否認,卻見掩綠困難的回過頭來,神色痛苦的輕輕向她搖搖頭,眼神哀求。


掩綠、掩綠!!


佳韻在心下哭喊,只見掩綠除了被掌摑處紅腫不已,嘴角兩道血痕,唇上已是血色盡失,如此慘狀,卻仍想著要保住她與薛彩衣,佳韻頓時心如刀割,平日思考冷靜的腦袋此刻卻亂成一團。


「韻貴人,慧妃娘娘問妳話呢。」顧飛玉低聲咕噥了一句,不料,佳韻竟飛快抬首很瞪她,那眼神恨極,像巴不得要將她碎屍萬斷的神情,讓顧飛玉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向慧妃身後瑟縮。


「到底是不是?」皇后的聲音冷冷傳來,像把刀似的往佳韻身上招呼。


佳韻背脊冷汗涔涔,她望著掩綠,卻不知怎麼開口好,掩綠閉了閉眼,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只見她掙開宮女的束縛,跌跌撞撞的回身朝佳韻磕頭,「韻貴人,是妹妹不好連累了韻貴人,韻貴人就莫要再袒護妹妹。」


「掩綠!」佳韻花容失色的趕緊上前攙住她,掩綠整個人無力的癱在她肩上。


「照我的話做吧,姊姊……」掩綠在她耳邊氣弱游絲道,佳韻嬌軀一震。


「妹妹……」她擁緊掩綠,淚濕衣襟,她深吸一口氣,讓宮女們將掩綠拉開,抬起淚眼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確有此事。」


「昨日確是掩綠妹妹讓臣妾關上宮門,也確是掩綠妹妹請求臣妾將她引薦給皇上,但是請皇后娘娘開恩,掩綠妹妹絕無惡意。」


好一個納蘭佳韻與裴掩綠,好一個姊妹情深。


皇后心下恨恨的想,很好,這也很好,誰袒護誰,那就犧牲誰,橫豎於她,只是贏得多贏得少罷了,「好一個姊妹情深,韻貴人,妳也莫要如此好心,誰知道妳的掩綠妹妹他朝是否將我們都踩在腳下呢?」


「臣妾相信掩綠妹妹不會,她是一時糊塗,但請皇后娘娘開恩,饒了掩綠妹妹這一次。」佳韻心下恨極卻還是只能磕頭哀求。


皇后正要說什麼卻被慧妃搶白,「韻貴人為人和善,但此番事妳也有責任,知情不報,若導致后宮紛亂可是大罪。」本來皇后對慧妃搶話是頗有微辭,但慧妃此言一出皇后便滿意的笑了,這個慧妃倒也是有心要靠攏她,替她說了她正想說的話。


皇后索性就順著慧妃的話往下說,「慧妃妹妹說的沒有錯,韻貴人妳可知……」


「憫妃娘娘到------」太監通傳聲遠遠傳來。


皇后一皺眉,這憫妃怎麼就在此刻前來,她頓了頓,還是開口,「傳。」


不一會兒,只見一身素淨米色宮裝的憫妃,嬝嬝婷婷的走進殿內,優雅的福身,「芳菲向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


「起來吧,妳身子不好,今日怎麼出宮了?」皇后略微不耐煩的擺擺手。


「是呀,姊姊妳向來體弱,今日陽光正炙人,怕要曬壞妳了。」憫妃到底比慧妃在宮裡待得久,就算她久居永壽宮,那慧妃也得敬她三分。


憫妃笑容極淡,「臣妾今日自覺挺精神的,想起久未向皇后娘娘請安,就來了……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她似是這才看見跪在地上的掩綠與佳韻,抓著胸口驚呼著。


「本宮正在處理些事務,芳菲妳請過安就趕緊回宮歇著吧。」皇后向來也就是個高傲的,儘管杜芳菲長她幾歲又是侍奉皇上最久的妃子,但她身為皇太后的姪女又是皇后,自是不將她放在眼裡。


「既然如此,芳菲也不好打擾,不過……」憫妃看了看跪在地上垂淚的佳韻,「芳菲來的路上,見著皇上御輦,似是往西六宮去,不知是否要前往敏慧妹妹的永和宮還是韻貴人的鍾粹宮呢?兩位剛巧都在這兒,皇上怕要撲空了,要不,讓芳菲差人向李公公說聲吧?」


皇后與慧妃心下俱是一驚,要是事情傳到皇上耳裡就更不好收拾,但皇后仍然端著鎮定,「多謝妹妹提醒,敏慧。」


「臣妾在。」


「皇上大約要去妳的永和宮,妳就快回去迎接聖駕吧。」皇后向她使了使眼色。


慧妃自是了然於心,「是,皇后娘娘,臣妾告退。」說罷,便領著顧飛玉退出殿外,經過憫妃身邊時,親親熱熱的說了一句,「怎麼向來寡言的憫妃娘娘,今日說得這麼多?看來真是挺精神的,皇上向來疼惜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憫妃只是溫溫的笑說,「哪裡的話,眼下最得寵的可也還是敏慧妹妹呢,妹妹還是趕緊回宮吧,讓皇上等久了,也許就往鍾粹宮去了。」這話一說,端坐堂上的皇后臉色也變了一變。


「謝姊姊提醒。」慧妃深深看了憫妃一眼後便才離去。


「慧妃妹妹告退,那麼芳菲也不好多待,妨礙皇后娘娘料理后宮事務,芳菲告退。」憫妃意有所指的說道,隨即輕巧福身,轉身離開。


見慧妃與憫妃告退,皇后心知這事得趕緊解決,便清清喉嚨,「韻貴人,本宮此番就不追究妳的責任,望妳日後多加留心,若有相同情事發生莫要知情不報。」


佳韻嚥下眼淚,「是,臣妾明白。」


皇后嗯了一聲,又說,「但裴答應本宮卻也不能不罰!」


「娘娘!」佳韻還想求情。


「住口!再為她求情,本宮也對妳不客氣!」皇后怒道,佳韻也只得忍耐著低下頭。


「裴答應。」


「臣妾在。」掩綠低聲應著。


皇后挪了挪身子,斜靠在椅中,接過芳宜遞上來的一盅新沏的茶,啜了兩口,「這后宮女子最重德行,妳此番實為不智之舉,但本宮念在妳進宮時日尚淺,對宮規不熟悉,命妳今日起遷至延禧宮居住,無召不得出宮,靜下心好好把宮規給學全了,明白嗎?」


此言一出,佳韻抬頭望著皇后,美眸中有難以置信,這不擺明了要軟禁掩綠嗎?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麼時,卻轉念一想,暫時避開這個是非圈對掩綠而言也未必不好,於事佳韻決定默不作聲,只在心下想著等皇后讓她們離開長春宮,她得趕緊為掩綠傳太醫。


掩綠聽聞皇后娘娘的話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只是困難的叩首,「掩綠知罪,會在延禧宮反省,謝皇后娘娘恩典。」

「這件事就這樣了,被妳們一鬧騰,本宮的頭又疼了,都給我退下吧。」皇后揉揉額角。


「是,臣妾等告退,緋然,快來扶妳家主子。」佳韻喊著,在門外焦急等候的緋然立急奔進店內攙起幾乎暈厥的掩綠,朱顏夕顏也在旁幫手,一干人緩緩退出長春宮。


皇后冷哼一聲,「芳宜,傳我懿旨,吩咐穆依圖把延禧宮給清出來。」


「是。」芳宜得令而去。


殿上只餘皇后一人靠在椅背上,她一手支著下頷,一手在扶手上喀達喀達敲著,陷入長思。


今日憫妃出現卻也叫她頗為起疑,突然想起,上一回在慈寧宮,太后正刻意讓佳韻跪在堂下,當日因憫妃將茶打翻才破解僵局,此番要不是憫妃出現,這納蘭佳韻與裴掩綠又能如此輕易踏出她長春宮?


憫妃,閨名杜芳菲,比皇后更早入宮,是皇上身邊第一個女人,雖然此後她稱病而長期於永壽宮深居簡出,皇上也幾乎不再臨幸她,但卻也仍對她格外優容、格外敬重,但此番看來倒也不是個好惹的,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麼,故不宜輕舉妄動,先靜觀其變再行打算。


而那納蘭.佳韻要除也得花些時間,畢竟她父親是為內閣學士,又曾經教導過皇上,兄長任武職,這一文一武朝廷命官,多少得忌憚些,她得慢點來,慢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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