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眸是人類的「靈魂之窗」確是沒錯,在每一個人的眼中往往都能讀到彼此最深沉的意念與情感,樓心月自小在青樓長大,舞勺之齡便出閣賣藝,她自認閱人無數,看人的眼光也非常精準銳利,甚至只看眼神,她就幾乎可以讀出些什麼,尤其是男人。
權謀、慾望、痴迷、挑釁、不屑,這些年她在男人的眼裡看見了這些,其中慾望為首,她不作嘔,只因她明白自己雖為清倌,但身在之處可是青樓,讓男人尋歡作的地方,久而久之,她已將這些眼神視為理所當然,儘管如此,她仍渴望能在那一群迷醉於她的美貌、琴音的男人們眼中發現一些不同的眼神,可惜她失望了。
直到他出現。
那是一對怎樣的雙眸呢?樓心月思考著,賦詩時思考、揮毫時思考、撫琴時思考。
看著他的眸,思考著。
直到隔年深秋的午后,她撫著琴,他望著她,秋風驟起,捲高了薰香滿室的輕煙、窗下的柳枝,更揚起她一頭青絲,在星眸迷朦與一時錚錝不成調的琴音中,她看見了!看見了他眼中的戀慕與溫柔,也看見了充滿笑意的渴望,毫不掩飾的。
他帶著角度完美的微笑凝視著她,手中輕搖那把從不離手的上好灑金杭扇,仿佛那道清風是他所揚起一般,眼神中竟還有一絲戲謔?
「心慌。」
樓心月讀出了他的唇語。
當下嬌顏漾上熱辣卻粉嫩的薄怒,她倏地自琴台前起身,背對著用力關上那扇飄著青紗的窗,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也聽見他似有若無的朗朗笑聲,好似將她的心思看穿的笑聲。
第一次覺得男人的笑聲比自己的琴音還悅耳。
樓心月略微惱怒卻忍不住在唇畔綻出一朵瑰麗的笑。
據當時甫端茶進門的蘋兒說,她幾乎要被樓心月的笑容給驚傻了,她從未見過小姐如此美麗不可方物的笑容,王公子奉上黃金百兩時沒有;張老爺捧上絕世古琴時沒有;李大人獻上名家字畫時也沒有……一直都沒有,直到今日,她才發現,原來小姐的美不止那樣,這才是她最美的模樣。
在那之後,樓心月整整月餘沒有再開窗彈琴過,琴房的窗總是開著另一面,不向著棋院的那一面,儘管她想再看看那人、再聽聽他的笑聲,但那日他的舉動卻令她有被輕薄的芥蒂,等到心下覺得「懲罰」(自以為)夠了,才又拉開那扇窗子。
時序已經入冬。
棋院的窗大都關上,或只開一條小縫避寒,卻唯獨他落座的那扇窗大開著;整幢映月齋也唯有琴台旁的這扇窗開著,任窗上青紗在凜冽冬日中與窗下柳枝一同款擺在夾帶著絲絲飛霜的風中。
「失禮。」
再次讀到他的唇語,樓心月愣了一下,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只是默默再燃起一爐薰香與暖爐,將被凍得有些發紅的雙手在暖爐上方擱了一會兒,鬆鬆指節,隨後便奏起一曲「長相思」。
從那個冬天起,他們的距離似乎越來越近,近到他甚至緩步到她窗下的柳樹旁,將一只小巧象牙盒以綿線綁在樹枝上,讓她遣蘋兒在清晨悄悄去解下來給她。
裡頭是一幅畫,畫的是一扇盪著青紗的窗、與坐在窗邊低垂臻首,星眸微閉,專心撫琴的女子。
「是我。」樓心月一眼便瞧出那畫中女子正是自己,不由得緋紅雙頰,這……她收過各式各樣的禮物,不乏有價值連城的寶物,更也有人繪製她的畫相,裱上美麗且名貴的框,但卻沒能讓她像現在這樣心動不已,她以手背輕觸自己發燙的臉頰,嗅著由宣紙上散發出來的墨香。
繪畫筆觸柔和細緻,刻意些微的暈染讓整幅畫看來更加朦朧溫柔,畫上沒有正式的落款,只在左下方有一道蒼勁卻不尖銳的筆力寫著「殷玉鍾」三字,多麼奇妙的人,繪畫能溫柔,寫字卻也能如此飛揚。
「殷玉鍾……殷玉鍾。」她望著畫,羞澀地低聲覆頌他的名。
※ ※ ※
珈鼠吱吱
吱吱~~
這種稍涼的天氣適合睡覺
我不想上班=3=
- Sep 22 Mon 2008 15:16
二步磚其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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