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隊伍兩三千人,匆匆逃命奔向避暑山莊,幸而宗項及時派人通傳,在距離山莊大約十來里處就與前來護駕的神機營護軍接頭,神機營向來以守衛皇帝近身為責,此番皇帝往承德,神機營便先一步前往進行戒護工作,原本神機營的機動性就強,一接到通知立刻馬不停蹄往事發地點急奔,不用一時辰便遇上皇上隊伍,神機營撥出部份護軍護著皇家隊伍進入山莊,另一部份則與斷後的前鋒營會合,合力勦滅刺客,並生擒了兩名刺客,送回山莊暫時關押等待審問。

宗衍震怒極了。

這對他而言是極大的恥辱,宗衍向來對自己的期望就非常大,自視亦甚高,因此勤於政事,但他萬萬想不到在他的治理之下竟然還有「反清復明」這等狗賊的存在,此番遇刺,他一點也不害怕,但是卻陷入無比的憤怒與沮喪之中,一進山莊,匆匆交待了御醫趕緊替受傷的妃子與隨行官員包紮,便風風火火的趕往勤政殿並急召恭親王、榮親王、怡親王與神機營、前鋒營參領。

勤政殿,位於山莊東南角的東宮之內,是為皇帝於山莊時處理朝政的便殿,殿內甚廣,殿上左右懸有先皇親自題辭「光明正大」與「高明博厚」二匾,東宮與塞湖比鄰,因此水氣充足甚是清涼,但此刻端坐堂上的宗衍一身蓬勃怒氣,怕是跳進湖水裡都消減不掉。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宗衍還沒坐到椅子上便重重拍桌怒吼,案上備好的筆硯都震了一震,墨汁還濺了出來,堂下神機營與前鋒營參領單膝跪地,尤以前鋒營汪參領垂著頭看來甚是心虛。

宗項趕緊道,「皇上您莫要動怒,問清楚再說。」他說罷便看向汪參領,「汪參領,這主子娘娘們在河邊,有你們戒護著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汪參領面有愧色的說道,「稟王爺,該處地形末將早就已經讓營中弟兄爛熟,在紮營時也派了人手在各處把守,河邊有一片峭壁,地勢高聳艱難,基本不可能有人上得去,誰知……」說到底終究是他們失職,汪參領嘆口氣後便不再說下去。

「誰知誰知……」宗衍怒目圓睜的瞪著他,伸手抄起鎮紙就要扔出去,宗項眼明手快趕緊攔住他,輕喊一聲萬萬不可,宗衍猶豫一會兒,沒好氣的將鎮紙摔在案上喊道,「就是要避免『誰知』這種情況才需要你們,此番你拿『誰知』搪塞朕,你認為這說得過去嗎?朕要你們這些飯桶又有何用?」

汪參領與神機營任參領虎軀一震,齊聲抱拳道,「末將失職,請皇上降罪。」

「要降罪?」宗衍揚聲,「那全都給我拖出去斬了!!」他吼完便重重坐進椅中,胸口起伏甚大,可見火氣十足。

「二哥,我知道你氣,但消停些吧,也不先問問咱們的傷。」宗理忍不住咕噥道,只見他左肩上裹有白布條,並隱隱滲著血,顯然是打鬥時受的傷,仔細一看,宗項是右手臂受了點傷,宗獻是背上有傷,汪參領與任參領身手不如三位王爺,受的傷更不少。

「七弟!注意你的態度。」宗獻皺起眉頭不悅的望著宗理,他的聲嗓一直都那樣冷澀。

宗衍並沒有惱火,只是重重嘆口氣,揉了揉額角道,「宗獻,宗理說的沒錯,朕是急昏了,諸位都辛苦了。」

「皇上……」宗項關切的望著宗衍,也不望回頭給了宗理一個白眼,宗理不滿的咬咬下唇,撇過頭去不再搭理。

「任參領,那些抓到的刺客呢?」宗獻問道。

「回王爺,目前先押在西內朝房。」避暑山莊有三道大門,一是麗正門,麗正門以北是大宮門,過大宮門則是二宮門,而西內朝房,指的是避暑山莊「二宮門」,也稱做內午門,東西兩邊各有的五間朝房中的西側朝房,是為皇帝在山莊時,大臣謁見的等候之所。

「去帶過來。」宗獻說。

任參領應了聲是之後便出得外殿差人將刺客押到殿上來,只見那兩名刺客雙手被反綁,分別身著褐色與灰色平民服裝,但衣料已經被刀劍畫得破破爛爛,滿是血汙,身上與頭臉也有不少傷口,相當狼狽,但二人儘管滿臉傷與血,那一雙眼卻仍緊緊咬著一抹不屈與銳利,宗項一見他二人便不由得皺起眉頭,但卻也暫不說話。

「這就是襲擊朕妃子的刺客嗎?」宗衍緩緩起身問道,一雙鷹眸陰鷘的望著堂下那二人。

「回皇上,正是。」任參領抱拳回道。

宗衍尋思一陣後起身繞過桌案向那二人走去,宗獻見狀便伸手攔下他,「皇上,莫要過於靠近,當心。」宗衍點點頭,最後站定在離那兩人大約五步之遙。

「『殺盡清狗,當家作主』是嗎?」宗衍冷冷一笑道。

灰衣刺客鼻間擰出怒紋,破口大罵道,「就是!該死的清狗……」話音未落,任參領已經一巴掌揮下去並怒罵道,「放肆!」豈料,那灰衣刺客竟回頭狠狠瞪著任參領,甚至嗤的一聲吐了口口水,任參領機敏一閃,但仍是讓口水沾到了肩頭,「你……!!」他氣得就要將配刀拔出。

「任參領,莫要衝動。」宗理哇哇叫了一聲,趕緊上前抓下任參領的手,「還沒審完不能殺。」

任參領恨恨的回瞪那名灰衣刺客,收刀跪地道,「末將失儀,請皇上恕罪。」

「得了,你退下吧。」宗衍面無表情的揚揚下巴,讓任參領一邊兒站著去,任參領雖心有怨氣,也只能應了聲是以後退了兩步與汪參領站在一塊兒,兩人看著刺客皆是怒目以對,要不是這該死的刺客,他們也不會被皇上訓斥。

宗衍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二人,緩緩問道,「你們既打著反清復明的口號,必定有組織存在,說,你們是什麼會?什麼教?」

自從明朝被推翻覆亡,清兵入關,一統中原以後,不少漢族人都認為滿族人侵略他們的國土與江山,而也許也認為在清廷的統治下,人民生活困苦,飢荒不斷,因此各地紛紛有人帶頭成立所謂「反清」的組織,宣稱有能力帶領老百姓打倒清政府並建力平等和諧的國家,比如天理教、白蓮教、川楚教、天地會,但並不是每一個組織都想要「復明」,「反清復明」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箇中因由也只有起事者自己才知道了。

灰衣刺客冷冷一笑,「哼,老子還以為狗皇帝有多聰明,你以為老子會傻乎乎的回答你嗎?你……唔。」那灰衣刺客似是正講在興頭上,但卻不知為何,臉色一變,突然不說話了。

倒是那褐衣刺客開口朗聲道,「我們既落入你清狗之手,要殺要剮,悉聽遵便,吾等……我們什麼也不會說的。」吾等那二字說得極小聲,像是說錯話一樣的立刻改口,說罷,便閉上眼一臉從容就義的神色。

被稱為狗皇帝,宗衍雖然惱火卻還是盡量克制下來,負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成拳,他深呼吸幾次後,略略尋思,又道,「你們既要殺朕,又為何不直接找上朕,對朕的妃子下手又是何道理?難道反清復明的淨是些膽小的無賴漢嗎?」他望著灰衣刺客,唇邊噙著一抹嘲弄的笑,眼神中盡是鄙夷,灰衣刺客看來是個衝動易怒的,想要套話必得從他下手。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那灰衣人立刻怒目橫眉,「我呸!你他媽才是昏君!哼,誰不知道箴嬪那個婆娘是你的愛妃?要挾住她,你才……」

「夠了!!!」褐衣刺客突然大聲喝止,他回頭怒視灰衣人,「不需要跟他們廢話這麼多!我們的任務失敗,不是被殺就是自殺,此番我們再無活下去的可能,卻也不能讓他們有線索可抓!!」褐衣人說完,眼中立時湧現殺意。

宗項見狀,立刻一個箭步上前,伸出雙手狠力抓住他二人的下頷,嘴巴頓時被掐開,痛得他們慘呼一聲,褐衣人恨恨的瞪著他,一句話也沒法說,宗項瞇起眼道,「想自殺?沒這麼容易,三弟?」宗獻立刻會意過來,抽下一旁的桌巾,刷刷兩下揮劍砍了兩塊下來,塞入那二人的嘴中。

「皇上。」宗項放開那二人,回身抱拳道,「這二人暫不適合再審,先還押吧。」

宗衍想了想,緩緩點頭,「押回內午門朝房去,嚴加看守,非有朕的諭令,誰也不得接近。」說罷,汪參領與任參領便應了聲是,拖著兩個刺客離開勤政殿。

待殿中只剩下宗衍四人,宗衍這才回到案前坐下,此刻,一直候在殿外的李緯才領著宮女端了茶進來,擱妥茶盞後,看了看他三人的神色,乖覺的知道不可多留,只飛快的向宗衍說一聲,「箴嬪韻嬪與慧妃娘娘都沒有大礙,小皇子亦無事。」之後很快領著宮女們退下,並將殿門掩上。

李緯一退下,宗衍也不急著說話,先輕啜了幾口茶,緩緩氣,三位王爺也默默坐在堂下,待得宗衍將茶盞擱回桌面時才開口,「你們覺得如何?」他問著三位王爺。

宗理唔了一聲,撓撓下巴道,「有古怪。」

宗項忍不住輕敲他後腦勺一下,「誰不知道有古怪?你沒話說就別硬說。」

「這樣也能被你發現?哇,不愧是二哥。」宗理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想當然爾這話一說出口的下場又是一記爆栗敲得他哇哇大叫。

「七弟倒是很輕鬆。」宗獻冷冷的望著宗理道。

宗理哎唷一聲,很不怕的說,「你們各個都板著張臉,總要有個人活絡活絡氣氛嘛。」

「得了。」宗衍沒好氣的橫他一眼,「二哥,你認為呢?」只有自家人在的場合,宗衍便改口稱呼宗項為二哥。

宗項雙手環胸,略略沉吟一會兒後道,「微臣認為,這些人應當不是尋常的刺客。」

宗掩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宗項微微一笑,「臣首先注意到的,是用語。」

「用語?」宗獻輕輕低語,突然說道,「是『吾等』!」

「我們既落入你清狗之手,要殺要剮,悉聽遵便,吾等……我們什麼也不會說的。」

「不錯。」宗項點點頭,「雖然他那兩個字說得極輕,也立刻就改口,但很顯然是他的慣用語,那灰衣人就沒什麼刻意隱瞞,老子老子、咱們咱們的說,因此微臣認為,那個穿褐衣的,不太像那些民間組織的刺客。」

「但這也未必。」宗理揚揚眉,「民間組織裡也未必無有能人異士,光憑這點就斷定?」

「自然不可能。」宗項睨著宗理,心知他根本在報方才的爆栗之仇,但也暫且不去理他,又接著說道,「方才那灰衣人罵人可罵得正歡,卻兩次突然變了神色,都是那褐衣人有所動作的時候,第一次,是褐衣人輕咳了兩聲,第二次就是他直接打斷談話了,這時間都太巧合,顯然他看得出來,皇上您想藉由激怒灰衣人而套出端倪來。」

宗衍聞言笑了出來,「二哥觀察力永遠這樣出色。」

「皇上過獎。」宗項微笑道。

「這二人肯定得好好留著……」宗衍端起茶盞,掀開茶蓋卻不喝,定定的望著茶液,「傳朕旨意,讓刑部……不,三哥,你代我查查那兩人的身份。」

宗獻點點頭,卻問道,「微臣自當盡力,只是為何不讓刑部去查?」

宗衍頓了頓,喀的一聲蓋上杯蓋,「這,朕自有想法。」他說這話時,宗項與宗理俱悄悄對望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卻心知肚明宗衍在顧忌什麼,當初,接到劉賁密折時,只召了宗項與宗理而獨漏宗獻的原因,是以宗獻的側妃是佟震的義女,雖然婚後宗獻與佟震幾乎沒有往來,但為了不讓宗憲尷尬,宗衍才決定不將此事透露給宗獻知道。

然而,宗獻又豈是個遲鈍的人?他多少感覺得出來皇帝與二王、七王之間似乎共有著什麼秘密,但他素來冷傲,自然不可能開口相詢,因此雖然心下不舒坦,卻也沒有說出口,只是淡定的應了聲是之後表明先行告退。

「我說,三哥這樣敏銳的人,不可能沒有覺察的。」宗理支著下巴懶洋洋說道。

「我只是不想他難為。」宗衍無奈的搖搖頭。

「但願三哥能明白。」宗理伸手抓起一個白桃啃了起來,邊啃邊說,「不過我看他古里古怪的,就像是個會鑽牛角尖兒的人。」

宗項踢他一腳,「不許這樣說你三哥。」宗理滿嘴桃子肉一時沒法子回罵,只好氣悶的用力用力咀嚼。

「皇上,方才三弟在殿上所以微臣有一事未能稟奏。」宗項突然正色道。

宗衍見他神色肅然,不由得也沉下臉色,「你說。」

「這些刺客,怎麼會知道箴嬪娘娘?」宗項冷聲道。

此言一出,宗衍與宗理俱是一驚,宗理還讓桃子肉嗆了一下,「對呀!」他揚聲喊,「怎麼我們就沒發現?這種刺客怎麼會知道掩綠這號人物?還知道掩綠是四哥的寵妃?哇塞,該不會那人曾經當過太監吧?回頭我剝他褲子瞧瞧去!」

「你這回還真說到重點。」宗項沒好氣的笑瞪他一下,又回頭望著`宗衍,「宗理說的沒有錯,但微臣認為,此事應當深入調查,恐怕不是行刺皇上這麼簡單的事。」

宗衍手在杯身上輕敲著,低聲說道,「若要殺我為何不直取我的馬車?說要挾妃子以令朕,卻也萬萬不會成事,朕豈會為了後宮而葬送天下?莫非……」他皺起眉頭,「二哥,你說他們最先襲擊的是誰?」

「是箴嬪娘娘。」一清脆柔婉的女聲道,眾人齊齊往殿門看去,只見佳韻推門而入。

「佳韻?」宗衍詫異,「妳怎麼……?若泱還好嗎?」他迎上前去。

佳韻盈盈下拜,軟聲道,「臣妾擅闖勤政殿,請皇上降罪,但還請皇上聽臣妾一言。」她此刻已換過衣裳,著了一套淺藍色薄素緞曳地宮裝,以一條素緞鑲水晶白腰帶繫出腰身,嬝嬝婷婷,婉約動人。

宗衍輕嘆口氣,伸手扶她,「妳起來吧,妳是莽撞了些,但本來朕就想著晚些再召妳前來,這會兒妳自己來了倒也省事。」佳韻依言起身,向宗項與宗理點頭招呼後落座。

「皇上,後宮基本都讓皇后娘娘照您的意思安排妥當。」佳韻一坐下後便輕聲說道。

「那便好。」宗衍點點頭,「妳有什麼話要說嗎?」

佳韻輕輕頷首,「皇上,那些刺客最先襲擊的是箴嬪娘娘。」她神色凝重的說,在場的人皆微微一凜,卻沒有插話等她說下去,「當時臣妾正在岸邊與慧妃娘娘說話,聽見第一支箭矢的聲音,是落在緋然腳邊的河水裡,當時她正服侍著箴嬪娘娘在河中戲水,後來飛箭如雨,但想必二王也有發現,那箭矢的去處幾乎都在箴嬪娘娘與緋然所在之處。」她看向宗項。

「二哥,是這樣嗎?」宗衍問。

宗項微訝並且細細回想,「本王當時護著韻嬪娘娘,雖然沒有看得相當仔細,但似乎是這樣沒有錯。」

宗衍吃驚的倒抽一口氣,「難道他們真的要殺箴嬪?」

「非也。」佳韻輕輕搖頭,美眸一瞬也瞬的望著宗衍,「皇上,當時,子烜也讓緋然抱著一塊兒在河中玩水。」

「妳的意思是……」宗理嘴裡還咬著桃核,險些噎著,「難道他們的目標是子烜?」

「皇上,臣妾不敢斷定,只是這場行刺實在古怪得很。」佳韻蹙著眉頭道。

宗衍尋思一陣後道,「其實方才朕與王爺們才審問過那些刺客,也發現這其中似乎不只行刺這麼簡單,只是千頭萬緒的,不知從何理起,現在只能先查出那兩名刺客的身份再行商議,佳韻……」宗衍掃視一眼堂下眾人,目光灼灼,「妳認為此事與佟家有沒有關聯?」

佳韻聞言,眉頭愈發蹙得死緊,好半晌才說道,「皇上,此番,慧妃娘娘救了臣妾一命。」

「什麼?」宗衍低呼一聲,「此話怎講?」

「慧妃娘娘會受傷,正是因為她撲到臣妾身上來,生生為臣妾挨了那一箭,那些刺客若是佟震所派,又怎會不顧自己女兒的安危呢?」佳韻低聲說道,但下總有一股隱隱的不安,卻不知從何而來。

「朕倒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宗衍突然頭疼了起來,他方才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刺客是佟震指使,意在殺了小皇子絕了他的後嗣,但此刻佳韻卻說慧妃為了救她才挨箭,頓時又讓整個問題陷入僵局。

「皇上。」宗項起身拱手道,「此事有太多疑點尚待抽絲剝繭去查明,不應在此下結論,不如還是先由那兩名刺客查起,至於慧妃娘娘,此人身上也有太多玄機,就算與此事無關,也不能不多加留意,這部份就有勞韻嬪娘娘了。」

宗衍想了想,也贊同的點頭道,「如此甚好,眼下就先這樣吧,佳韻,慧妃那兒妳尚多加留意著便是。」

「臣妾遵旨。」佳韻起身屈膝領命。

「那眼下便散了吧,我乏了。」宗衍靠回椅中,疲倦的搖搖頭,眾人見他累,便也就齊聲告退,佳韻跟在宗理身後要退出殿外時,宗衍喊住她,「佳韻。」

「臣妾在。」她不疾不徐回頭。

「妳來。」他招招手,佳韻怔了怔,溫順的依言來到他身邊,宗衍仰頭望著佳韻優美的臉龐,輕撫她的臉頰溫聲道,「又要照顧子烜,又要妳替朕辦事,可把妳累著了?」

佳韻微微一笑,纖手覆上他的大掌,心下一暖,輕聲道,「皇上,臣妾很好,皇上莫要為臣妾憂心。」

她是那樣體貼,那樣懂事,又那樣獨立,照理說該要是個受盡君王寵愛的女人,但或許就因為她那份堅強與過度獨立才讓君王對她產生了卻步之意,宗衍略顯無奈的笑道,「妳若能像掩綠那般溫柔嬌俏,小鳥依人,說不定朕會更愛妳,嘖嘖,想當初妳初上朕的龍床是多麼嬌羞啊。」

他這一番話惹笑了佳韻,佳韻握著宗衍的手笑瞇了眼,十分美麗,「皇上,第一,但偏佳韻就不像掩綠那樣溫順可人,您要抱怨,可得到杭州我娘的墓前去了,第二,皇上您……」她笑得越發甜蜜,「您也未曾愛過我,哪來的『更愛』呢?」

宗衍哈哈笑了起來,「妳就這點不可愛。」他伸手作勢要拍打佳韻的手背,但佳韻很快將手給縮回來,「朕拿妳沒辦法。」他真是沒好氣。

佳韻笑了笑,退了兩步屈膝道,「箴嬪娘娘此刻正在曉風清揚殿歇著,最近她總是被嚇得,臣妾又不能告知太多,心裡好是愧疚,請皇上好生安撫安撫她,臣妾告退。」說罷便施施然的離開了勤政殿。

宗衍凝著她的背影笑罵了聲,「小滑頭。」

這一場行刺,對於宗衍來說,將會是他政治生涯中很重要的一個事件,原以為只是單純的佟震意圖謀反,本想暗暗處理掉,沒有想到最後卻成了家國之難,這是眼下傷透腦筋的他們都無法預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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