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珈鼠的豪華鼠窩

見到佳韻頸子上那道細淺的傷口，含煙與掩綠無不在心下一驚，但卻不敢妄動，只因佳韻雖然臉色蒼白卻面無懼色，仍然鎮定的微笑著，此刻若她們先行發難恐怕會讓皇后娘娘更為不悅。

佳韻自是感覺得到頸部那一瞬間的刺痛，但她自知不能妄動，便輕聲道，「佳韻身份低微，怎好勞煩皇后娘娘陪著佳韻吃藥呢？」

「雖然位份上是答應，但妳懷的可是龍胎，這是皇上第一個孩子呢。」皇后笑得十分溫厚，並將手輕輕往佳韻的肚腹上一擱，來回撫動著，佳韻見狀也不由得呼吸急促了起來，「妹妹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沒有，只是不敢勞煩皇后娘娘。」佳韻不斷在心下強迫自己忽略皇后那在她腹上游移的手，只要在意，她就會恐懼，「藥，讓含煙伺候佳韻便行，佳韻不敢耽誤娘娘時間。」

「妹妹不要推辭，這莫不是嫌本宮礙事兒？」

「妹妹不敢。」佳韻趕緊道，心知皇后這是鐵了心就要盯著她把藥給喝下去，避無可避，雖說那藥中的花粉量微，不致死，但顧藺儀說過，眼下她身子底已大傷，經不得再有毒藥摧殘，縱然是微量也可能對胎兒造成危害，但此番已經避無可避……。

「皇后娘娘，藥送來了。」攏翠從小信子手中接過藥碗，只見小信子倉皇的覷了覷含煙與佳韻，隨後畏縮的退到後頭去，佳韻暗暗瞥了含煙一眼，含煙神色凝重的微微點頭，佳韻心頭一沉，本來還指望著小信子這回懂得不要在藥中下毒，但想來李大人必對這湯藥進行過檢視，有沒有下毒他心知肚明，這下真是無路可退。

「給本宮吧。」皇后伸手要接過藥碗。

含煙不由得出聲道，「皇后娘娘！」

她這一喊，眾人皆向她那兒看過去，皇后兩道細長的眉一挑，冷聲問道，「怎麼？」

「這……」含煙些微尷尬的笑了笑道，「餵藥這等活兒，奴婢來做就行了，不敢勞煩皇后娘娘。」

佳韻立刻也附聲道，「就是，含煙，妳怎麼這般不機伶？」含煙聞言立刻上前要接過湯碗，但皇后卻抬手阻止。

「本宮親自餵妳吧，妹妹莫要再推辭。」皇后此刻神情已經略有不悅，她這話一出便沒有人再敢說話，只見她舀起一匙，送至佳韻嘴邊。

佳韻瞪著眼前的湯藥，一時間心跳如擂鼓，嘴唇動了動卻遲遲無法張開，此時，含煙又突然喊了一聲，「哎呀！」

皇后也不惱怒，只是緩緩回頭問道，「這是又怎麼了？」

「是，奴婢一時忘了，小主素來怕苦，吃藥總是要在湯藥裡兌些花蜜，奴婢這就去拿來。」說罷，含煙趕緊撩著裙擺到廚下拿了一小碗的花蜜來，「就是這個，請讓奴婢先兌些在湯藥裡吧。」

「慢著。」皇后皺起眉，望向李大人，「李大人，這湯藥裡若是兌了花蜜可會影響藥性？」

李大人趕緊拱手道，「回皇后娘娘，不會的。」夾竹桃的毒豈是區區花蜜就能中和？

皇后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婉笑著對佳韻道，「這用藥，還是當心些的好，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妹妹要多加留意，明白嗎？」

「是，佳韻明白，謝皇后娘娘。」佳韻垂首道。

皇后微微一笑，將湯碗遞給含煙，含煙立刻接過到一旁兌花蜜去，「這除了湯藥，其他飲食上都還好嗎？要不本宮調幾個廚子過來吧？」

佳韻心下一震，連忙笑道，「一切都很好，不麻煩皇后娘娘，何況，佳韻孕期間胃口不佳，只吃些清淡的食物，這兒的小廚就夠了。」

皇后也不勉強的點點頭，只是柔聲道，「但老吃得太清淡也不好，要想想肚裡的孩子呀，他需要營養呢，再說了，這說不準，還是個阿哥呢，怎麼能馬虎，妳說是不是？」

一聽見「阿哥」二字，佳韻背脊立刻發麻，她扯扯嘴角道，「皇后娘娘別說笑了，佳韻福薄，哪能生阿哥呢？只期望生個格格得了，再說了，格格阿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佳韻能『平安』將孩子生下來，這樣就是萬幸了。」

皇后娘娘聞言這是笑瞇了眼，一邊拉著她手一邊輕拍佳韻的臉道，「瞧妳說什麼呢，有李大人在，這胎，哪有不平安的道理？」

佳韻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

「這花蜜兌好了沒有？怎麼這麼慢？藥都要涼了。」皇后回頭問著含煙，只見含煙诶了一聲，急急忙忙端了湯碗就上前，豈料，她走沒兩步，腳下莫名一踉蹌，手上的藥湯竟是匡啷一聲給砸碎在地上，藥湯飛濺，皇后驚叫一聲抓著裙擺起身連連退後，「妳這是幹什麼？！」她尖聲怒喊道。

攏翠連忙上前擋在皇后娘娘身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沒事吧？」她掏出手絹擦著皇后衣裙上的藥漬。

「含煙！」佳韻假意怒斥，心下又驚又懼，她明白含煙根本是故意的。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含煙嚇得趕緊跪在地上，一邊撿拾著碎片一邊道，一不小心還割傷了手。

皇后怒極的揮開攏翠，上前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沒用的奴才！」啪地一聲，這一掌打得含煙摔在一旁。

掩綠見狀連忙上前，「姊姊當心，地上還有碎片。」她輕輕拉著皇后往後退一步，出聲斥責道，「含煙！妳這是怎麼做事的？湯藥是妳小主要喝的竟然給砸了？」

「奴婢該死！」含煙忍著痛爬起來跪著哭道，「是奴婢笨手笨腳，請娘娘責罰。」

皇后怒瞪著含煙，心下怒不可遏，她豈會不明白含煙這個丫頭行事素來沉穩持重，怎麼可能會犯了把湯藥砸了這等蠢事？分明是故意不讓佳韻喝藥，難道她們真的發現了藥裡有毒？

「含煙，妳平常辦事那樣妥貼，怎地今日如此莽撞？妳自去慎刑司領罰吧！」佳韻撐起身子，蒼白著臉色說道，又望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佳韻教導下人無方，還請皇后娘娘降罪。」說著，她便要下床賠禮，此刻她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突然覺得肚子好沉好沉。

皇后發現了佳韻神色不對，心下一凜，為免她在場時發生意外，便廣袖一揮道，「算了，妳趕緊躺躺床上去好生將養著，這藥本宮會讓李大人再煎一碗過來，妳身邊沒有含煙也不是辦法，含煙？」

「奴婢在。」含煙跪在地上滿臉是淚。

「今日之事本宮就不追究，望妳好生照看妳家小主，將功折過，再有類似情事發生，本宮定不輕饒，明白嗎？」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皇后又恨恨瞪了她一眼，「攏翠，回宮！」攏翠聞言趕緊上前攙著皇后，經過含煙身旁時她看也沒有看含煙一眼。

李大人見皇后離開，又見佳韻臉色不對，本想上前把脈，但卻讓掩綠給攔下，「佳韻姊姊只是累了，還請李大人盡快將藥煎來即可。」礙於掩綠身份不同，李大人也不敢僭越，其實他又何嘗看不出來佳韻此番一定是動了胎氣，但皇后娘娘吩咐過不可多留，箴嬪娘娘又趕人，橫豎真出了事兒他也大有推拖之詞，便假意囑附幾句後負手離開。

李大人才一離開，掩綠立刻回到內室，佳韻此刻已經癱軟在含煙懷中，臉上密佈著汗珠，臉色蒼白得嚇人，「姊姊、姊姊！」掩綠驚叫著上前。

「快……顧大人……」佳韻幾乎已經要昏厥的說道，這時顧藺儀與小立子已經自後堂中飛奔出來，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佳韻扶回床上躺好，他正要執起佳韻的手腕把脈，就聞站在床尾的含煙驚聲大喊著，「小主流血了！！！」

此刻，窗外雷聲驟響，眾人俱驚，很快的，大雨瀝瀝而下，於此同時，佳韻的裙襬與身下的被褥漸漸被血染得一片怵目驚心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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