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彩衣今年二十五,基本上算是個大齡過了頭的女人,稱她做「老」鴇絕不過份,十七歲喪夫,十八歲開妓院,至今也過了七個年頭,七年中她縱橫朝陽城,憑藉著八面玲瓏的手腕與豔麗無雙的美貌可說是橫著走了,她的仰幕者自然不在少數,真要算起來可以從天姝閣一路排到城外再繞個三圈這麼多,就算已經大齡,仍是日日鮮花禮品收到手軟,這個世代的男人對於有年紀的成熟女人的興趣似乎比年輕女孩兒來得多,就連異族也不例外,但,從沒有一個男人敢當著她的面指著她鼻子說「我要妳」這種自大而又可惡至極的話。

誰不知道她薛彩衣對付男人雖然萬般溫柔婉約,但同樣的也有她狠厲的一面,誰要敢踩了她的地雷她就把誰炸個血肉橫飛,上一個想要對她用強的男人現在墳頭的草大約都長得比眼前這個男人還要高,比眼前這個臉上一個鮮明巴掌印的男人還要高。

「如果你以為我薛彩衣主持妓院就是人盡可夫,那可就大錯特錯。」薛彩衣此刻冷著一張麗顏,面對著這個冷漠的異族男人。

「薛彩衣!妳好大膽子!敢動本相爺的貴客?」莫相見薛彩衣竟打了那攝圖一巴掌,不由得怒氣沖天,那攝圖都還未反應他上前就要還薛彩衣一巴掌。

但她薛彩衣又豈是個好相與的?只見她眼明手快的往後一閃,讓莫相揮了個空,「莫相,奴家敬您是一國之相,請自重。」

「放肆!」莫道仁怒斥,「妳膽敢掌摑本相爺的貴客,光這一點就足以治妳死罪,妳還真以為妳很吃得開?拿橋?那攝圖大人要妳是妳的榮幸!」

「死罪?」薛彩衣冷笑,「您要不打聽打聽,眼下有多少高官貴客正在我天姝閣尋歡作樂?門外就是我的人,只消我一出聲,誰不知道相爺您今日幫著外族人欺侮我一弱女子?」

「妳!!」莫道仁沒有想到這薛彩衣竟是如此潑辣貨,一時間倒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你試試?啊,我記得,左相門下的兵部李侍郎今日亦在我閣中設宴,莫相需不需要打個招呼?」薛彩衣絲毫不畏懼的直視著莫道仁,這話一出,她知道莫相再無話可說,放眼當朝,莫道仁唯一的政敵便是左相羅之章,但她並沒有想到莫道仁的反應竟然是立刻就閉上嘴。

只見莫道仁聽聞左相二字便皺起眉頭,望了望那攝圖,竟是心有不甘的啐了一口,「罷了,本相也不想多生事端,妳立刻給我滾出去!」他指著廂房門道。

薛彩衣婉然一笑,輕巧屈膝福身道,「奴家告退,相爺您有需要喊一聲便是。」說罷,她斂斂衣裙,順了順鬢邊髮絲,挺直了背脊朝廂房門口款步離去,但走不到幾步,那幾名異族壯漢竟上前將她團團圍住,她不由得駭然,厲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一直默不作聲的那攝圖此刻緩緩開口,「留下,我要妳。」

莫道仁簡直要瘋了,他忍不住喊道,「那攝圖,你要什麼女人沒有?這個女人只是個老鴇,要她幹什麼?」

那攝圖看也不看莫道仁一眼,直勾勾的就盯著薛彩衣窈窕的背影,「你不懂,她是寶。」

此言一出,原本怒氣橫生的薛彩衣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只見她悠然轉身,無視著那四名壯漢手均以搭在劍鞘上,隨時都能拔劍殺了她,望著那攝圖說,「這位公子好眼光,但奴家可不是你將我當寶我便也奉你為天的性子,中原不來強取豪奪這一套,若然公子青睞奴家,便拿出誠意來吧,如此,可以放奴家離開了嗎?奴家還得做生意呢。」那一雙鳳眼滴溜溜的風情萬種,卻又有著一抹坦然無懼,說罷,她看看四名壯漢眼中冷光迸射道,「讓開!」那四名壯漢雖聽不懂她說什麼卻不由得緩緩退開,能跟那攝圖這麼多話的女人天下罕見。

薛彩衣冷哼一聲,推開門離開廂房,但沒有想到那攝圖竟然追出房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別走。」此刻他追出來到廊道上,人來人往,薛彩衣真想吐血。

「那攝圖公子,請你自重,這兒是奴家做生意的地方,可別拉拉扯扯。」薛彩衣好脾氣的笑道,但有些抽慉的眼角透露著她的忍耐已經快要達到極限。

「妳是寶,我要。」他似乎意外的固執。

薛彩衣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一直催眠自己「他是貴客他是貴客他是貴客」,用盡力氣擠出一抹美得冒泡的笑容道,「那攝圖公子,奴家說過了,待你拿出誠意來再說吧。」

「誠意?」這個異族的男人似乎聽不大懂中原的「誠意」是什麼意思,微微的蹙起眉頭。

薛彩衣還來不及解釋,旁邊就伸來一隻手,生生將那攝圖的手給掰開,「誠意便是少糾纏不清。」來人竟是二王爺宗項。

廂房內的莫道仁、房外的薛彩衣以及看熱鬧的人們俱是一驚,這是哪一齣灑狗血的戲碼?二男搶一女不成?那攝圖一見宗項便瞇起一雙秀細的眼,眼中竟頓生殺意,但很快的便隱蔽了去,只沉聲問,「你是誰?」

宗項下樓時見薛彩衣在此讓人拉拉扯扯,一股子怒氣油然而生,想也沒想便上前做出了這個舉動,此刻連他自己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衝口就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兄台莫要在此對彩衣姑娘動手動腳。」

那攝圖眉間皺出兩道折,望著薛彩衣,「他是妳的情郎?」

吐血!

「公子你誤會了。」

「沒錯。」

薛彩衣與宗項異口同聲的說道,說完,他們皆瞪大眼望著對方,薛彩衣一雙靈動大眼簡直要瞪得滾出來,「你說什麼你?」她優雅全失的張大嘴巴,這一看不得了,宗項滿臉緋紅,身上散發著一絲酒香,薛彩衣立時知道,這個人他醉了,他醉了……。

那攝圖聞言竟是握緊了雙拳,直勾勾瞪著宗項,薛彩衣生怕兩人動起手來便趕緊說道,「那攝圖公子,你聽奴家說便是,若然喜歡我薛彩衣,我恭候大駕,但卻不是今日,改日你再來天姝閣,奴家便陪您坐舫遊湖可好?」她只想快些打發這個大木頭瘟神。

「一言為定。」想不到這大木頭那攝圖竟如此乾脆,一口答應下來,只見他轉身回廂房之際又再看了宗項一眼,宗項亦定定的望著他,眼神有些疑惑,二男相視半晌後,那攝圖才又進了廂房並將門關上。

門一關上,薛彩衣整個人幾乎要軟倒在地,但她看見宗項的眼神越來越空茫,心知不好,以上次的經驗來看,他很快就會睡著,「王爺、王爺?」她輕聲喚他,見他一直盯著鏡字廂的門看以為他開始發瞢了,卻不知宗項心裡正想著,那個異族男子怎麼這樣眼熟?那雙眼,似乎在哪裡看過?只不過越想頭越發暈了,待他回頭要與薛彩衣說話之際,竟是腳下一凌亂,他整個人便軟軟倒向薛彩衣,薛彩衣哪裡承得住他的重量,在被壓倒之前趕緊喚來小廝將宗項給抬走,本欲將他送回梅字廂,但不知哪來的鬼念頭,竟然讓小廝將宗項給抬往她的『沁芳園』去,事後薛彩衣想想自己當下真真是瘋魔了才幹出這檔子事,叫她後悔莫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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