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宗項看見莫柔月孤伶伶的在夕陽下站在項王府大門前時,他在心下對自己說,看來他還不夠瞭解女人,至少,他低估了女人的韌性,他以為前些天那樣的事,可以成功讓莫柔月大鳴退堂鼓,沒想到……。

「二王爺。」莫柔月遠遠便見宗項駕著馬回府,漾著一臉明亮的笑意迎上前來。

宗項翻身下馬,「莫小姐。」他點頭致意。

今日他在校場待了一整天,雖無戰事但一個月裡總是要校兵兩次才不至讓士兵們鬆懈下來,此刻他身著輕甲,不若那日歸朝時的重裝盔甲殺氣騰騰,卻有一種偉岸英武,英氣非凡的感覺,叫莫柔月水漾雙眼瞬間「繃」的一聲又成了兩顆愛心。

「我……」莫柔月含羞帶怯的。

「莫小姐此時前來有事嗎?」宗項邊說邊將馬牽給出門迎接的馬房小廝,「怎麼不入府內等候?」他的語氣十分客套。

莫柔月自然聽出來了,她絞著手中的絹帕,有些落寞的說著,「前些天我惹二王生氣,怎麼敢厚著臉皮登堂入室呢?」

「莫小姐多慮,讓莫小姐在府外久站是管家的不是,本王回頭會重重責罰。」

「不要不要!」莫柔約慌忙搖手,「是我自己不進去的,我只是想等二王你回來,跟你道歉。」

「道歉?」宗項的語氣不由得和緩一些。

「是呀。」她點點頭,眼神有些惴惴不安,「那天,是我失言了,我不該自以為是的說那些話,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我笨,好聽話說不出來,總之,對不起嘛。」她低聲說著,十分愧疚,也十分彆扭,她莫柔月向來只有別人向她求饒道歉的份,從來沒有她向別人道歉這等事兒。

宗項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見她如此誠心的道歉,其實早就不怪她了,畢竟她這樣身家的女孩兒拉下臉來道歉已屬不易,便溫聲道,「莫小姐的歉意本王收下了,莫小姐不必再介懷,請回吧。」他比了個請的手勢。

「二王不生我的氣了嗎?」莫柔月一雙小鹿也似的大眼瞅著宗項。

「本王從來沒有生過莫小姐的氣。」言下之意便是將那日的事給作廢了。

莫柔月聞言便放心的笑開了,她拍拍胸口,「太好了太好了,為了這事兒我幾晚上沒睡好,你瞧,黑眼圈兒都給養出來了呢。」她指指自己眼下的陰影笑得十分開朗。

瞧她這付少根筋的模樣宗項也微微笑了起來,「莫小姐趕緊回去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莫柔月抬頭瞧瞧天色,又看看宗項,「不如,我們一塊兒用晚膳如何?」宗項尚未反應過來她又接著說,「那日因為我的關係,咱們沒一起吃上飯,不如現在去吧?好嗎?」

「莫小姐,今日妳就回去吧,要不,我讓馬車送妳。」宗項連回答也不回答,擺明了送客,說罷,便喚來門房準備馬車。

「不要!」莫柔月嬌喊一聲拉住宗項的袖子,「就一起吃個飯嘛,難道都這麼晚了你還有事兒?」

宗項毫不猶豫的回答,「是,本王稍後有事,莫小姐請回吧。」

豈料那莫柔月卻一臉自信的笑容道,「才怪,方才我聽了貴府管家說王爺會回府用餐呢!」

年伯這個沒心眼兒的……。

宗項在心下沒好氣的罵道,隨即又道,「方才臨時跟人約了,若莫小姐不走,本王也不送,告辭。」他便轉了方向往街市上走去,那莫柔月見狀也趕緊跟上去。

「你要去哪兒?我一塊兒去吧?什麼樣的朋友?讓我也認識認識吧?」宗項人高馬大,跨一步她得用兩步才追得上。

宗項只是將手負在身後往前走,也不搭理她,其實並沒有所謂臨時與人有約這檔子事兒,只是宗項一時也想不到更強力的理由讓莫柔月回家去,只得在街上亂走,邊走邊想怎麼辦才好,正所謂烈郎怕纏女,他突然覺得頭好疼啊。

「讓我認識認識嘛!」就算小跑步得有點兒上氣不接下氣,莫柔月仍然不死心,只見她一張小臉都漲紅了,「昨日太后召爹爹進宮,說是準備要給咱們訂日子了呢!日後咱們是夫妻,你的朋友我也該會見會見呀。」

此言一出,宗項立刻頓住步子,落後在他身後一步的莫柔月未及停腳便撞上他背心,鼻子很疼但她也沒管著揉,就歡快的道,「要去吃飯嗎?」

只見宗項背對著她,深吸了口氣,也不回頭就冷冷的說,「太后那兒本王自會處理,莫小姐不必『費心』。」費心二字他刻意說的很重,說罷又繼續往前走,他聽見腳步聲,那莫柔月還是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雖說是夜晚路上行人少了大半,但仍然不免引人側目。

「你就真的這麼不喜歡我嗎?」莫柔月落寞問道,氣喘吁吁的。

宗項此刻停下腳步回過頭,「橫豎沒有喜不喜歡這件事兒,我們永遠不會走到一路,莫小姐的欣賞本王心領,請莫小姐勿要芳心錯許,現在,我要進去,妳也跟著嗎?」宗項指著店門道。

莫柔月一愣,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天姝閣』三個大字,疑惑瞬間染上她明亮的眸子,「天姝閣?這兒是?」

「是妓院。」宗項冷然道。

莫柔月聞言呀了一聲,不由得退了一步,「妓、妓院?王爺上這兒做什麼?」她望著那些倚在樓欄邊,穿著輕紗,招展紅袖的美麗女子們,再看看那些一手攬一女的尋歡客,一輩子沒親眼見過這種場所的她心下恐慌極了。

「上這兒還能做什麼?」宗項牙一咬便挑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也不看隨手就抓過一名女子,緊攬著該女的腰,將她箝在懷中,二人身體曲線緊密貼合,「莫小姐要跟著本王進去嗎?」難得一笑的他此刻笑得是如此俊美。

莫柔月顫抖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王、王爺……」她竟然哽咽了起來,「青、青樓的女人比我好嗎?」

宗項望著莫柔月,心知這個小女孩兒心比天高,烜赫的家世讓她向來都不用正瞧人,她是高高在上的相爺千金,此刻他的回答顯然對她有十分巨大的影響力,可以的話,宗項實在不想這樣傷人,他沉默了一會兒,將懷中那名女子攬得更緊,甚至將手往下,沿著那名女子婀娜的曲線來到她的臀部,大掌就這麼擱在女子的臀上,「妳認為呢?自然是這樣。」說話的同時他更輕輕掐了一把,女子忍不住哎唷嬌喊出聲。

莫柔月簡直要羞死了,但是宗項這句話卻叫她感到憤怒至極,早忘了什麼羞與不羞,只見她臉色刷白,雙手緊緊握在身側,前些天忍住的淚如今卻已落出眼眶,她莫柔月何時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今日她放下身段,不想卻遭此污辱,已經到了她莫柔月容忍的極限,她深吸口氣,將淚給收起來,揚著下巴高傲道,「那麼王爺您隨意,柔月告辭,明日柔月會進宮面見太后。」說罷,她便挺直了背脊,轉身離去。

宗項望著她消失在夜色裡的身影,不由得低嘆,去見太后也成,最好大肆抱怨一番,最好退了太后指婚的念頭,「王爺,放開我吧。」懷中的女子此刻才出聲道,宗項這才想起來,趕緊鬆手。

「姑娘莫驚。」宗項鬆手後退了一步垂首溫聲道,「情急之下不得已,請姑娘見諒。」

「驚是不驚,不想王爺這麼快就還錢來啦?」該女聲嗓嬌慵,語中帶笑的道。

宗項聞聲猛地抬起頭,只見那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的大美人不是薛彩衣是誰,「薛老闆?!」他失聲喊道。

薛彩衣瞪了瞪美眸,媚笑著,「唷~原來二王現在才發現是奴家呀?」她理理衣裳,款擺腰肢上前兩步,伸出水蔥也似的纖細食指,輕輕點了點宗項的胸膛,踮起腳尖,膩著嗓子道,「壞東西,還掐奴家一把。」

她離宗項離得好近,近得她身上一股子熟悉的梅香如此霸道的竄入他鼻腔,讓他每一口呼吸都是她身上的香味,「薛、薛老闆,本王……」宗項莫名的有些順不過氣,正要開口並退後之際,只見薛彩衣呵呵笑了兩聲,率先退開,不知從哪掏出一架算盤,利索的撥算起來,他蹙起眉頭,總覺得曾經在哪兒看過這樣的場景?在哪兒呢?]

他正思索著,那薛彩衣撥算珠的手停了下來,笑咪咪的將算盤往他面前一遞,軟聲道,「加之上回的五十五兩,今日摟薛老闆腰兩百兩、掐薛老闆臀四百六十兩,一共是七百一十五兩,這零頭我薛彩衣就不跟您收了,七百兩得了,付現還是兌牌?」纖手向他一伸,薛彩衣笑得燦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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