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顧飛玉正站在床旁望著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如雪的攏翠嚶嚶哭泣著,但當宗衍一踏進殿中,她也不顧皇后跟著宗衍後頭進來,立即乳燕投林般的奔向宗衍。


「玉兒?怎麼了?」宗衍拍拍在他懷中哭得梨花帶淚的顧飛玉,「別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顧飛玉哭得幾乎要岔氣,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宗衍聽也聽不清楚,索性就看著佳韻問道,「韻兒說,妳宮裡方才發生什麼事?怎麼玉兒的侍女會受傷呢?」


「是呀,韻貴人,妳快告訴皇上,怎麼好端端的攏翠會在妳宮裡傷成這樣?」皇后輕聲問道,『在妳宮裡』四字語氣似乎刻意重了些。


佳韻沉了沉氣,斂裙下拜,就要開口解釋時顧飛玉突然搶先一步,「皇上,都是臣妾不好……」她退出宗衍的懷抱,悽聲說道。

佳韻與含煙交換了一個眼神,卻也不急著再開口,「是妳不好?此話怎講?」宗衍柔聲問。


顧飛玉像是很為難似的看了佳韻一眼,眼神中竟露出一絲畏懼,宗衍不由得疑心道,「玉兒,妳看著韻兒幹什麼?」那顧飛玉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搖頭。


「沒有沒有,總之一切都是臣妾不好,請皇上莫要責罰韻貴人。」顧飛玉說玩眼淚又串串落下。


此言一出,心細如佳韻,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她話中有話,這擺明了要陷害她!就見宗衍望了她一眼後又拍拍顧飛玉的手,「玉兒,妳有話直說。」那眼神竟有一絲疑慮,叫佳韻的心不由得往下沉。


「是呀。」皇后幫腔,「有皇上在這兒呢,有什麼說什麼,瞧妳嚇得,韻貴人也先起來。」


「是。」佳韻輕應一聲,便起身退到一邊。


顧飛玉抽了抽鼻子,說道,「臣妾用過午膳後前來拜訪韻貴人,要回宮時,見這鍾粹宮院裡的梅樹挺美的,便向韻貴人請求,要剪枝梅回承乾宮試種,本來是含煙要替臣妾剪枝的,但韻貴人卻堅持要自己來,誰知道,韻貴人重心不穩摔倒,要不是攏翠替我擋住,那剪子恐怕、恐怕!」顧飛玉怯怯說著又哭了起來,唱作俱佳的再補了一句,「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那棵梅樹是韻貴人如此寶愛的。」


「什麼寶愛不寶愛的!」皇后率先發難,「剪個枝有什麼大不了?」


「夠了!」宗衍沉聲喝道,他銳利的目光掃過皇后,「皇后妳言下之意,難道是韻兒故意的嗎?」


皇后趕緊低下頭,「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韻兒。」宗衍喚道,口氣和緩。


「臣妾在。」佳韻垂首應聲,一雙被掩在袖下的手互握得死緊。


「玉兒說的可是真?」他探詢著,盡力掩飾卻仍露出了些微不確定。


佳韻自然感覺得到,心下長嘆,眼下她還能說些什麼嗎?只見她挺直了背脊,「臣妾確實寶愛那棵梅樹。」


此言一出,宗衍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妳……」


「但是……。」她抬眼望著宗衍,緩緩道,「玉貴人向臣妾索要梅枝,臣妾卻也十分樂意分送,之所以堅持要親自剪枝,一來確實因為那棵梅樹臣妾十分寶愛,不願假他人之手;二來,玉貴人想要的梅枝較高,臣妾想,臣妾身高較含煙略高一些,由臣妾來剪也是理所當然,至於摔倒……」佳韻將目光往顧飛玉身上一放,直勾勾的凝著顧飛玉的雙眼,那顧飛玉竟不由得心慌起來,佳韻自然知道顧飛玉在耍什麼把戲,也知道她大可以戳破她的謊言,但就是那一股自尊心,佳韻不想隨著她起舞,於是道,「摔倒是臣妾不小心的,畢竟踮著腳,重心不穩,是臣妾的錯,險些傷著玉貴人,請皇上降罪。」這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光明磊落,叫人不得不信服,就連顧飛玉還想再說些什麼也不知從何說起。


但皇后可能這麼好打發,只見她柳眉一挑,「皇上,此事縱然純屬意外,但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宗衍橫她一眼,「皇后有何高見?」他顯然並不十分樂意聽她說。


但事已至此,皇后雖然不明白顧飛玉為何今日來此一步,但縱觀事態,她多說一些也無妨,成了就是她的,不成,那也頂多摸摸鼻子就此了事,「這韻貴人可是嬌貴的主子,怎麼說也不能讓她拿剪子呀,這萬一不只傷了玉貴人也傷到韻貴人可怎麼好?這韻貴人身邊服侍的奴才不可不罰。」


此話一出,含煙心下一緊,那佳韻也趕忙要出言替含煙說話,但就見宗衍先是皺著眉思考一陣,竟是緩緩的點了點頭,「皇后此言甚是……。」


「就是,今天是攏翠替我擋了那一刀,要是臣妾真被刀給劃傷、要是韻貴人真有個萬一,皇上……我們就不能夠再侍奉您了。」顧飛玉還偎在宗衍懷中,抽抽答答的道,模樣好不可憐。


宗衍軟聲安撫她幾句後便道,「韻貴人的侍女何在?」


含煙心頭一緊,連忙咚的一聲跪下,「奴婢含煙,罪該萬死。」既然顧飛玉與皇后已經把目標轉向她,身為奴才她就必須扮演好這個角色,不能讓佳韻在這件事上有任何閃失。


「妳自知有罪那便好,李緯?」


「奴才在。」


「將她帶到慎刑司領罰,十大板,暴室一日。」宗衍冷冷的下達這個讓佳韻狠狠倒抽一口冷氣的命令。


暴室!


宮裡奴僕犯了大錯才會被關進暴室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那裡太可怕了,不行,她不能讓含煙去那裡,「皇上!請皇上開恩!」佳韻趕緊跟著跪下,但美麗的眼眸緊緊鎖著宗衍,「是臣妾要求要自己拿剪子的,含煙也是拗不過臣妾,臣妾請皇上從輕發落了,皇上,佳韻求您。」她軟聲哀求著。


望著她美麗的容顏,宗衍心中不由得放軟,「韻兒……」


「皇上,萬萬不可,連這等奴僕都要開恩,如何服眾?」皇后立刻發難,「來人!把她給本宮拖下去!」


「慢著!」宗衍大喝一聲,瞪著正要上前架人的兩個太監,「退下!」


「皇上!」皇后急切的喊道。


「夠了!」宗衍怒斥,「由妳發落還是由朕發落?」


皇后一震,趕緊垂下頸子,「臣妾失言,請皇上息怒。」


宗衍移開眼光不再看她,望著仍跪在地上的佳韻道,「韻兒,這次朕就從請發落,她是妳身邊的人,日後務必多加提點,明白嗎?」


佳韻暗暗鬆了口氣,「是,臣妾明白。」


「將她帶下去杖責十五,暴室就免了,至於玉貴人的侍女……玉兒要怎麼做呢?」宗衍低頭問著懷中佳人。


顧飛玉睜著水眸,請求道,「臣妾自然要讓攏翠回承乾宮養傷了,請皇上應允臣妾召太醫為攏翠診治,好歹攏翠也救了臣妾。」


「准!李緯,吩咐下去,讓邵太醫負責照料受傷的侍女吧。」


李緯應了聲喳之後便趕緊讓人將攏翠給抬回承乾宮,並讓人將含煙給架出去用刑,「皇上,您風風火火的趕過來,想必也累了,臣妾陪您回養心殿吧。」皇后此時細聲細語的對宗衍說道。


宗衍不發一語的點點頭,「韻兒,妳好好休息吧。」再望了一眼佳韻,那眼神中的溫柔竟是如此敷衍,隨後她才摟著顧飛玉,攜著皇后離開鍾粹宮,只見那顧飛玉在皇上懷中吳噥軟語,離去前竟回頭對著佳韻笑得好不快意。


佳韻並不意外看見顧飛玉這樣的神情,眼下她不想同她計較也不想思考,只因此刻她耳中充滿的,是隱隱傳來的含煙痛得大叫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聽得出來含煙在壓抑著,但疼得忍不住才喊出來,佳韻還跪在地上,雙手垂在身側成拳,她垂著頸子,神情冷厲得幾乎要比冰還冷;一張俏臉直比雪要蒼白,直到喊聲驟然消失,她才提著裙襬飛奔而去。


※ ※ ※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a198410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