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煙回到會場的時候,太后娘娘已經先行離席,慶嬪也告退,主位只剩下皇上、皇后娘娘、慧妃娘娘與韻貴人,皇上正摟著慧妃親親熱熱的看戲,而韻貴人則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目不斜視的看著戲臺,但含煙心知,佳韻有看見她,於是便悄悄的,又立回她身後,不待佳韻開口,就先行彎身貼近她耳邊道:「事態嚴重。」


只見佳韻神色一凜,但也不回頭,仍舊注視著戲臺,點點頭,「顧飛玉呢?」


含煙往答應那兒一望,顧飛玉與攏翠都不在位置上了,「回稟貴人,退席了,薛答應也退席了。」


佳韻不意外,只是飛快思考著,此刻皇后與慧妃都還在位置上,就代表含煙口中嚴重之事,顧飛玉尚未能傳達到她二人,不管是什麼樣的事,含煙說嚴重就代表危及性命,眼下她必需先想個辦法爭取點時間把事情弄清楚。


「把事情簡短告訴我。」佳韻輕輕開口,優雅伸手端過一旁的茶杯,啜了幾口,絲毫不露半點心浮氣躁。


含煙於是將方才所有的事都交待一遍,佳韻越聽臉色越發蒼白,茶碗都險些端不住,「主子,穩住。」含煙趕緊低聲道。


「含煙,今日初幾?」她突然問。


「回貴人,今日初三十。」含煙答道。


佳韻點點頭,很好,天助她也,「含煙,此刻說的話妳記住,辦妥後就立刻回到我身邊來。」佳韻說著,含煙立刻會過意來,卻也不低頭聆聽,只見佳韻以茶碗就口之際飛快的交代了幾句話,含煙聽完立即領命而去。


此時看戲的大臣們幾乎退席一半以上,佳韻看看宗衍,也對臺上的戲失去了興趣,只顧著與慧妃談笑,就在佳韻這麼想的同時,宗衍開口了,「李緯。」


「奴才在。」李緯趕緊上前。


「傳朕口喻,大臣們盡情聽戲,明日早朝推遲一個時辰,朕乏了,先行回宮。」宗衍低聲向李緯說著。


李緯應了聲是以後抬頭尖著嗓子朗聲道,「皇上有旨,皇上乏了,先行退席,諸位大臣請安心享用點心與看戲,明日早朝推遲一個時辰。」


諸位大臣此時起身恭送皇帝,「恭送皇上。」


宗衍點點頭,攜了慧妃就要離席,但皇后卻似乎欲言又止,此刻,李緯上前低聲提醒,「皇上,今日是三十。」

宗衍愣了愣,微微皺起眉頭,「原來今日是三十,慧兒,今日朕就不過宮了,明日下朝再去看妳。」他拍拍慧妃的手。


慧妃婉笑,「皇上哪兒的話,今日與皇后娘娘同房可是老祖宗的規矩,臣妾膽大包天也不敢和皇后娘娘搶人吶。」


「到底朕的慧兒溫柔體貼,那妳早些回宮歇著吧,皇后?」


「臣妾在。」皇后趕緊迎上前去,臉上掩不住的是少女般的嬌羞與歡欣,但殊不知她這樣的反應卻讓宗衍更加不耐煩。


「我們回宮吧。」他說完也不等皇后,徑自攜了李緯就離開漱芳齋,回轉養心殿。


這老祖宗規定下來,皇帝在每月的初一、初二、初三十的夜晚都必須與皇后同房,這是皇帝的義務也是身為皇后的權利。


「臣妾恭送皇上。」慧妃帶著笑福身送駕,直到皇帝儀仗走遠,她才瞬間冷了一張臉起身,「漣漪,咱們回宮。」


「是。」漣漪顫顫兢兢的上前伸手讓慧妃扶著。


「慧妃娘娘可是要回轉永和宮?」佳韻見慧妃要走,便上前問道。


慧妃也不正眼瞧她,「本宮去哪裡,是妳能干涉的嗎?」


「娘娘言重,佳韻只是想,若娘娘要往永和宮去,不如讓佳韻陪著娘娘一道走,這夜路難行,有個伴兒比較不害怕嘛。」佳韻漾著溫柔的微笑道。


慧妃這才回頭看她,嘴角噙著冷笑,「本宮從來不怕走夜路,怎麼妹妹妳怕嗎?」


佳韻聞言也不退卻,反而撫著心口做驚恐貌,「怕!佳韻甫進宮就聽下人說,這紫禁城裡到處都是冤魂,佳韻膽子小,沒做什麼虧心事卻也還是害怕呀,娘娘,既然娘娘從不怕鬼亦從不怕走夜路,就讓佳韻跟在娘娘身邊一起回宮吧?」


慧妃冷冷的瞅著佳韻,眸中盡是打量與盤算,「得了,要走就走吧。」下一刻,慧妃甩頭攜著漣漪的手往回東六宮的路上走,佳韻暗鬆一口氣連忙跟上去。


由漱芳齋回到東六宮最近的路便是穿過御花園取道乾東五所,因此佳韻就跟著慧妃緩步於御花園中,從漱芳齋走來後兩人便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佳韻心下實頗為著急,不曉得含煙有沒有把事情辦妥了?


「今年十六了?」慧妃突然問。


佳韻一愣,回道,「回娘娘,再三個月便十七了。」


「果真是芳華正茂。」慧妃一手搭在漣漪手上,一手扶著瓊玉橋欄步上橋面,瓊玉橋建於瓊沼之上,沼邊尚有小巧精緻的澄瑞亭與浮碧亭,此刻兩座小亭內均掛著絹紗宮燈,橋頭與橋尾的宮道上也五步一宮燈,燭火經過絹紗透出來,相當優美,但略略搖曳的火光卻有一種怎麼也看不真切的錯覺。


「娘娘哪兒的話,娘娘才是豔絕六宮,瞧皇上多麼寵愛娘娘便知,佳韻哪及得上娘娘萬分之一呢。」佳韻跟著慧妃身後輕道,眼神望著瓊沼的水面。


「本宮真的很好奇韻貴人到底是哪一種人。」慧妃略略回頭瞥了佳韻一眼,精緻的護指在白玉欄上敲呀敲的。


佳韻心下不由得一凜,「娘娘何出此言?」


夜風撩過,花園內樹葉沙沙作響,燭火就算讓絹紗罩著,也不免急遽晃動,慧妃輕壓著被吹亂的髮絲回過身望著佳韻,那在搖曳燭火照映下的面容顯得十分妖豔,慧妃美麗的唇彎起一個優雅的弧度,「韻貴人幾天前才義正辭嚴的在皇后娘娘面前為裴答應說話,怎地今日又來奉承本宮呢?所以本宮真的很好奇,韻貴人的心思怎生的千迴百轉啊。」


佳韻聞言,望著慧妃的雙眸,眸中半點殺氣也沒有,但卻也叫人猜不透徹,這才是慧妃最叫人畏懼之處,她從來都將重要的情緒隱藏得這般巧妙,「娘娘懷疑佳韻別有用心?」她大著膽子問。


「妳說呢?」慧妃也不回答她,只是笑著。


佳韻嚥口唾沫,不能,她不能輸!得再拖點時間。


「娘娘多心了,佳韻不過只想跟娘娘一同回宮罷了,至於奉承,也絕無此事,佳韻句句屬實。」她輕巧的福了福身子,語氣誠懇。


慧妃沉默半晌,突然笑了出來,「不愧是納蘭.德善的女兒,他日本宮有了子嗣,可得向他討教討教如何才能教出像韻貴人一樣的孩子。」


「娘娘說笑了,家父向來不怎麼嚴管佳韻。」


「所以妳倒也猖狂得很自然?」慧妃瞇起眼,語氣一轉,頓時扎人了起來。


佳韻一驚,連忙跪下,「佳韻知罪,請慧妃娘娘息怒。」


慧妃正要開口之時,卻聞身邊的漣漪驚呼一聲,看著橋頭某一處陰影嚇得說不出話來,「怎麼了?」她回身問。


來了!!佳韻跪在地上振奮的想。


「回娘娘,那兒、那兒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漣漪指著那處陰影,顫抖著道,「會、會不會是鬼……」


「荒唐!!」慧妃怒斥,「子不語怪力亂神,妳瘋魔了不成?給本宮讓開!」慧妃甩開漣漪的手,步下橋面。


「娘娘不要……」漣漪嚇得腳都軟了。


只見慧妃尚未走近那處陰影,就一個人影虎地竄了出來,慧妃忍不住低呼一聲,驚得向後退了幾步,這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薛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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