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除了薛彩衣以外的俱是一驚,慧妃懊惱,她怒急攻心得都忘了皇上今日下朝之後要過宮來探視她,這是她的失策,但更失策的卻是那納蘭佳韻竟然跟著皇上一塊兒來?難怪她遣人至鍾粹宮沒逮著人,欽安殿?原來是纏著皇上去了!沒有時間多想,慧妃理理衣衫,帶著顧飛玉一同到大殿口接駕。


只見納蘭佳韻與宗衍皇帝親密的挽著手進入永和宮,那慧妃氣得直想撲上去,卻只能忍下來,優雅的福身,「臣妾叩見皇上。」

「慧兒不用多禮。」宗衍伸手扶起慧妃,攜著慧妃與佳韻往殿內走,一進殿便看見薛彩衣委在地上,形容狼狽,不由得變了臉色,「這是怎麼回事?」


「彩衣姊姊!?」佳韻驚呼著,掙開宗衍的手飛奔上前扶起薛彩衣,「姊姊妳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慧兒,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不是薛答應嗎?」宗衍見薛彩衣嬌容上有著明顯的掌痕,回頭皺眉問著慧妃。


慧妃變了變臉色,終是鎮定的盈盈下拜,「回稟皇上,臣妾正在審問薛答應。」


「審問?好端端的審問什麼?」


「皇上,昨夜薛答應在漱芳齋看戲時中途離席,有人在沉香亭看見薛答應與男子私會。」慧妃恨恨的望著薛彩衣與納蘭佳韻。


不待宗衍說話,那薛彩衣掙開佳韻,撲向宗衍,「皇上!臣妾冤枉!」薛彩衣和著淚水嬌喊道,腳下踉蹌的往宗衍身上摔,宗衍忙伸手接住她,那一入懷,一股柔甜的香味沁鼻而入,與懷中嬌軟的身軀纏繞,讓宗衍短暫的失了神,細看薛彩衣清豔的臉龐,梨花帶淚楚楚可憐,那鬆散的髮髻讓她顯得更加撩人,宗衍心上一震,這薛答應竟是如此絕色!


「放肆!」慧妃見狀喊道,就要上前將薛彩衣給抓開,卻被宗衍伸手擋住。


「慧兒!有話好說,動手動腳成何體統?」宗衍不由得落了重口。


「彩衣姊姊。」佳韻上前,薛彩衣這才軟下身子往佳韻那兒偎過去,「皇上,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彩衣姊姊怎會與人私通呢?皇上明察。」佳韻焦急道。


宗衍點點頭,大步走向堂上坐下,李緯隨侍在側,「佳韻說的是,慧兒,妳說,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慧妃幾欲咬碎一口銀牙。


這兩個小蹄子!她在心下恨極的想著,但面對宗衍的質問,她趕忙斂起神色,「回稟皇上,今天一早顧答應與她的侍女攏翠向臣妾稟報,昨夜攏翠回景仁宮替顧答應取物品時路過沉香亭,驚見薛答應在亭中與男子私會。」


「與男子私會?」宗衍沉下臉,「薛答應,可有此事??」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薛彩衣跪在地上,淚眼望著宗衍,「昨夜臣妾中途退席是真,但臣妾是往西六宮去找東西,整晚沒去過沉香亭啊,慧妃娘娘後來也在御花園遇見臣妾,不是嗎?」


「皇上,臣妾可以作證。」佳韻溫聲說道。


「佳韻妳說。」宗衍點點頭。


佳韻望了慧妃與顧飛玉、攏翠一眼後緩緩說道,「昨夜皇上與皇后娘娘離開漱芳齋後,臣妾與慧妃娘娘是一道回東六宮的。」


「是這樣嗎?」宗衍看著慧妃問道,只見慧妃咬了咬下唇,才不甚甘願的說了聲是,宗衍便示意佳韻往下說。


「臣妾與慧妃娘娘行至御花園時,讓彩衣姊姊給嚇了好一大跳呢!她蹲在樹叢裡,弄得一頭一臉都是泥土跟花瓣呢。」佳韻彷彿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漣漪都給嚇的腳都要軟了。」她看向慧妃的侍女。


「深夜時分,薛答應在御花園做什麼?」宗衍問著薛彩衣,但語氣卻也不怎麼凌厲,只帶著些不悅。


「回皇上,臣妾在找一樣重要的東西。」薛彩衣神色哀淒的答道。


「找東西?找什麼東西?」


「薛答應在找一塊玉佩。」慧妃出言,此刻,掩下廣袖下的纖手將絲帕給絞得死緊。


「玉佩?薛答應?」宗衍望著薛彩衣,以眼神示意她將玉佩交出來。


薛彩衣不敢有違,立刻將那塊飛天玉自袖中取出,「皇上,臣妾在找這塊玉,這玉……是臣妾母親送給臣妾的,是臣妾母親的遺物。」她握著玉佩潸然淚下,兩行清淚蜿蜒在她略顯蒼白的美麗臉龐上,是如此的脆弱堪憐。


她們被擺了一道!


攏翠在心下震驚道,原來慧妃娘娘沒有說的便是這件事。


「找玉為何要到沉香亭!?」慧妃見情勢不對趕緊又咬出這話題來。


「臣妾沒有。」薛彩衣連忙搖頭,「臣妾與慧妃娘娘在御花園裡遇上,慧妃娘娘精明,一眼便看出臣妾身上的花瓣是來自西六宮的丹桂,試問,臣妾怎麼可能身在西六宮又同時在沉香亭呢?娘娘!」


可恨!


慧妃幾乎要絞裂手中的絲帕,很好!這納蘭佳韻與薛彩衣竟設局讓她跳?要她為薛彩衣作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她是太小看這納蘭佳韻了。


「慧兒,薛答應說的可是真的?妳若是一眼就瞧出她稍早在西六宮找東西,又怎麼相信她會在沉香亭呢?莫非攏翠錯看了?」宗衍瞇起眼掃了立在顧飛玉身後的攏翠一眼,只見攏翠一震連忙跪下。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看見薛答應與、與二王在沉香亭說話呀!!」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宗衍大喝,「荒唐!!!朕的皇兄怎麼可能與后宮女眷私會?刁奴莫不要信口開河了!」


「皇上饒命,奴婢不敢。」


「皇上,不如問問二王吧?」顧飛玉脆聲道。


「放肆!」不料此言卻讓宗衍越發憤怒,「顧答應的意思是要朕懷疑王兄?」


顧飛玉嚇得也趕緊跪下,「皇、皇上息怒,臣、臣妾只是……」


「皇上息怒。」佳韻連忙柔聲道,伸手在宗衍心口拍了拍,「想來顧答應也不是這個意思,但臣妾想二王也萬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兒,不如,就讓人查查昨夜西六宮與沉香亭附近當差的奴僕們,或許有人看見薛答應也不一定呢。」


宗衍沉吟一會兒,才點頭道,「佳韻說的沒有錯,李緯,派人去內務府查清楚昨夜那些地方是誰當值。」那李緯領命而去,不到一刻鐘,便帶了三四個小太監來到永和宮。


「啟稟皇上,當值太監帶到。」李緯說道。
「皇上吉祥,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四個小太監跪在地上抖瑟著身子齊聲說。


「抬起頭來,朕有話要問你們。」宗衍說。「昨夜沉香亭附近是誰當值?」


「回皇上,是、是小的。」一名太監怯怯的說。


「你叫什麼名字?」宗衍放緩的語氣。


「小的小的是小瑞子。」


「小瑞子,昨夜你在沉香亭附近當值,可有看見誰在亭中?」


小瑞子聞言先是一愣,爾後側著頭想了起來,「回皇上,昨夜奴才看見了二王爺!」


此言一出,宗衍狠很的倒吸一口氣,「你說看見了誰?」


「看、看見了二王爺……」


「二王爺與誰??」宗衍感覺心口似乎一陣冰涼。


小瑞子被宗衍的神情給嚇得直發抖,「只、只有看見二王,沒有別、別人了。」他搖頭像搏浪鼓似的。


「你確定你只看見二王?」慧妃出言逼問,但她心知,這樣問根本沒有結果,納蘭佳韻敢說要找人對質就代表她已經有相當的把握,恐怕這一班太監已經被收買!


「回娘娘,確定確定,奴才確定只有二王一人在亭內,二王爺好似喝醉了,東倒西歪的在吟詩呢。」


宗衍這才暗暗吐出一口氣,笑罵道,「這確實是皇兄會做的事。行了,沒你的事,你們三人是昨夜在西六宮當值的太監?」


「是是是。」另三人忙不迭道。


「朕問你們,昨夜可否有見到薛答應在西六宮走動?」


三名太監想了想,其中一個小祥子說沒有,另一個小祿子也說沒有,最後一個小禮子想了最久,終於才點點頭,「回皇上,昨夜奴才似乎有看見長得像薛答應的人在慈寧宮外頭,好像在找東西,直往樹叢裡頭鑽,但奴才見是位主子也不敢上前打擾,就走開了。」


宗衍聞言點了點頭,便揮手讓李緯把人帶下去,此時慧妃的臉色十分難看,「慧兒,這下真相大白,妳可還有話要問?」


慧妃動了動唇,終是深吸一口氣才開口,「皇上聖明,是臣妾不好,冤枉了薛答應,臣妾該死,請皇上責罰。」她雙眸泛淚,咚地一聲跪下。


「皇上千萬別罰慧妃娘娘!」佳韻趕緊道,她抓著宗衍的袖子,誠懇道,「慧妃娘娘這樣為皇上著想,就怕皇上吃虧,這樣皇上還要罰慧妃娘娘,可是無法服眾啊。」


宗衍拍拍佳韻的手笑道,「朕知道,慧兒,別跪著,起來吧,來朕這兒。」


「謝皇上。」慧妃聞言輕巧起身,淚水也溢出眼眶,她低垂臻首來到宗衍身邊,宗衍起身就將她擁進懷裡拍拍背。


「別哭,妳是朕的慧妃,朕明白妳替朕分憂的苦心,但妳向來冰雪聰明怎麼這次就誤信他人呢?」


「慧妃姐姐一片苦心,咱們都要向姐姐學習呢。」佳韻在一旁溫柔的說。


「韻妹妹哪裡的話,真是叫妹妹看笑話了。」慧妃揩揩眼淚,「皇上,此次是顧答應的侍女誤傳訊息,請皇上交給臣妾發落。」


宗衍點點頭,望著仍跪在地上的攏翠,眼裡是一陣冷然,「身為奴才怎可信口開河?事關主子清白還不知謹慎處理,當罰,就讓慧兒妳處理吧。」


「是,臣妾遵命。」慧妃帶著笑容福了福身子。


「好了,慧兒妳看看妳肯定太過操勞,臉色不好,今日好生歇著,朕過幾日再來瞧妳。」宗衍輕撫慧妃的臉龐,傾身至她耳邊低語。「把身子養好來等著朕,明白嗎?」


慧妃驀地紅了臉,嬌羞萬分的點點頭,「是,臣妾遵命。」


佳韻在旁看了忍俊不住笑了出來,「皇上與慧妃娘娘實在是如膠似漆,佳韻好羨慕。」


「韻妹妹好貧嘴,臣妾不依,皇上罰罰她呀!」慧妃嬌嗔著。


「姊姊別呀!」佳韻做出求饒狀。


「行了行了。」宗衍笑著說,「慧兒妳就歇著吧,朕把佳韻帶走去給朕給磨墨,當朕的小書僮,算懲罰她了吧?」


慧妃掩嘴笑道,「皇上英明。」


宗衍笑了笑,「李緯,回養心殿。」說完便攜著佳韻要離開,經過彩衣身旁時就讓佳韻將彩衣給扶起來,「佳韻,先扶著薛答應回宮後,再到養心殿來。李緯,傳太醫到景仁宮去。」


「是,皇上。」二人齊聲答道,扶起薛彩衣離開永和宮。


他們一走,永和宮大殿頓時鴉雀無聲,漣漪見情況不對便領著一干奴僕趕緊退出殿外,只見那慧妃臉上甜蜜的笑瞬間褪去,她就立在那兒,一語不發,神情難看得緊,顧飛玉不知如何是好,直看著攏翠。


攏翠皺皺眉頭,咬了咬牙才起身跪在慧妃跟前,「娘娘,我……唔!!!」


「混帳!」慧妃回身用盡力氣就是一巴掌,打得攏翠摔在地上,險些暈過去,「妳幹的好事!!!我們被擺了一道!!」


「娘娘……」見攏翠被打得嘴破血流,顧飛玉不忍的想上前求情。


「沒用的東西!!」慧妃怒視著顧飛玉,伸手指著宮外,「妳帶著妳的侍女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妳,妳滾!!無召不要來見我!」


顧飛玉哪敢多留?扶起攏翠後就趕緊逃出永和宮。


慧妃兀自立在那裡氣得發抖,「納蘭佳韻!!!」她怒喊一聲,伸手就把案上的花瓶給抓起來用力砸碎,殿上能砸的不能砸的她全砸了,最後累得癱進椅子裡。


她實在是小看了納蘭佳韻,這個新封的貴人可真是不簡單,短短時間就能佈好這麼一個局!但是她佟佳敏慧能夠坐上妃位卻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看著好了,她會讓她後悔莫及!


然而在那之後隔了兩日,薛彩衣奉召侍寢,後晉封貴人,是為彩貴人,賜住鍾粹宮。

這后宮之爭,自此之始,也將漸漸壁壘分明,浮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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