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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十八年冬,皇帝胞兄二王爺宗項,戍守玉門關三年與突厥進行過無數次大小征戰之後,突厥終於降服並獻上降書以及議和書,於是,宗項在大雪紛飛的冬日率眾子弟兵凱旋回朝,親自向皇帝報告此等喜訊,今日正是『項軍』整班入城之日,整個朝陽城內外一片歡欣鼓舞,從午門開始一直到城外都擠滿了想一睹有著『戰神』之美名的二王爺宗項風采的老百姓,路被佔滿了就往高一點的茶樓發展,茶樓很快也滿座了便只好到遠一些但較高的餐館遠眺,那一時之間連平日門可羅雀的館子都一位難求。


整個城裡鬧烘烘的,每個人都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其中更不乏有一臉興奮又雙眼心型的年輕女子引頸期盼著大軍快些進城,據聞,這二王爺宗項英俊挺拔、玉樹臨風、人中龍鳳、卓爾不凡……巴拉巴拉,簡直只比當今天子遜色一些。


「不知道二王爺到底有多英俊吶?」壁花甲攬鏡自照,攏攏一頭已梳得整齊到不能再整齊,每一根頭髮在髮油的壓制下都安安份份的髮式道。


「聽我在衙門當差的姑爹說呀,那可是貌比潘安呢。」壁花乙難掩興奮,雙手交握在胸前,雙頰暈紅著說。


「啊~希望王爺能看見我,我在人群中如此顯眼,他應該看得見我吧?!」壁花甲自袖中掏出腮紅又點了點顴骨,不點還好,那一點簡直跟紙紮的金童玉女沒什麼兩樣。


壁花乙一見她那模樣給嚇了一跳,直拍心口喊道,「哎唷我的媽,大白天真是穢氣!」是很顯眼,顯眼得叫人還以為鬧鬼了呢。

「怎麼了?」壁花甲不明究理的摸摸自己的臉,壁花乙已經懶得再搭理她,她心想,肯定壁花乙自知美貌比不過她才惱羞成怒,正想再譏嘲幾句時,突然,一陣隱隱約約鐵甲撞擊的聲音如潮水般飄進眾人耳中,全城觀看的人無不很有默契的同時安靜下來,這一靜,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與鐵片聲越發清晰,緩緩由遠而近,叫人不由得屏住氣息,此時,不知是誰低喊了聲『來了』,所有的人都將眼光往城門處聚集。


只見那隊伍自遠處緩緩行近朝陽城,在冬陽照射下鎧甲反射出耀眼的銀光,炫目無比,那隊伍最前方是駕著馬匹的兩位副將,俱是一身整齊戎裝,面帶微笑的與兩旁老百姓點頭致意,副將之後才是駕著戰馬披著戰盔,腰配寶劍的主將------二王爺宗項,當他駕著座騎緩緩進城,寂靜的四週即出現此起彼落的嬌呼與抽氣聲,那黑色駿馬上的男子偉岸不凡,在戰盔下是一張俊美無儔的容貌,塞外的風霜與驕陽將他的皮膚曬成淺淺的茶色,俊美之外更多了一抹叫人傾心的剛毅,此刻他神情肅然,一雙鷹眸目不斜視的直視著皇城的方向,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冽卻高貴的氣息,幾乎比落下的雪還要冷,那股懾人的氣勢叫男人膽寒卻叫女人傾倒。


宗項身後便是羅列整齊的步兵隊,為首的兼任執旗者,只見那繡著大大『項』字的明藍色旌旗隨風招展,鐵靴同時踏擊地面的聲音實是威風凜凜,士兵們不茍言笑,踏著穩健又整齊的步伐回到久違的家鄉,每個人心中都相當激動,但是良好的訓練讓他們得以保持冷靜,他們是驍勇善戰的『項軍』,他們是殺敵無數的『項軍』,他們是凱旋歸來的『項軍』!


隊伍很快的繞過街市來到午門之前,此時,當朝天子宗衍與文武百官已經等候在午門之前,走到一定的距離之後,副將率先停下,並往兩旁稍微讓道並下馬,宗項策馬向前數步後俐落的翻身下馬,昂首闊步來到皇帝跟前,他與皇帝眼神交會,那是一種除了君臣之外的兄弟情誼,兩人相視片刻後,宗項雙手抱拳單膝跪地,朗聲凜然道:「臣宗項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宗項一跪,副將跟著跪下,步兵們亦同聲道,那喊聲震天價響,甚是威武。


「突厥畏懼我朝天威,伏首稱臣,臣宗項獻吾皇突厥降書與議和書一紙,吾皇萬歲,天祐朝陽,國祚綿長!」宗項低頭抬高雙手呈上那二紙象徵著朝陽王朝大獲全勝的戰利品。


年輕的皇帝宗衍難掩激動,微顫著手親自從宗項手中接過那兩樣戰利品,「二哥,這些年辛苦你了。」他低聲說著,語氣內盡是滿滿的激昂,甚至微微哽咽。


「這是臣該做的。」宗項低聲道,回以一記輕淺如水的笑意。


宗衍皇帝燦爛一笑,握緊了降書與議和書,站上高臺,將手高舉過頭,以宏亮的聲音宣佈,「突厥投降,我朝陽王朝大獲全勝!天祐朝陽,國祚綿長!」


皇帝此言一出,由預先配置妥當的傳令兵一聲聲傳下去,片刻裡已經傳片整個朝陽城,原本靜悄的城市立刻此起彼落響起了鞭炮聲與老百姓的激動歡呼聲,就像一鍋瞬間沸騰的滾水,歡欣鼓舞的氣氛立時達到最高點。


「天祐朝陽,國祚綿長!」所有老百姓不斷覆頌著這句話,有人大笑有人喜極而泣,這對朝陽王朝來說是重要的一刻,是會被載入史書的一刻。


突厥進犯邊界致使民不聊生已經多年,四年前先帝駕崩,由當時只有十八歲的宗衍登基,許是皇帝年輕氣盛,誓言要退突厥保國民,於是便指派了二王爺宗項前往玉門關戍守,此舉當時震驚朝野,畢竟王爺是天家命脈怎可任意派往前線?但宗衍皇帝年紀雖輕卻相當有肩膀的扛下所有壓力,無視文武百官的勸諫將宗項派往關外,三年間盡力給予二王支援,而誰也沒有想到向來養尊處優的王爺竟有如此帶兵才能,履履與突厥在邊界進行戰爭,竟讓突厥連半點便宜也佔不到,困擾了朝陽王朝近十年的外患,在二王的努力與皇帝的支持下三年就解決,這實在是叫百官們目瞪口呆的結果。


「二哥,今日你與你的『項軍』且好生歇息,明日四弟為你在宮裡備了接風宴,三哥、五弟、六弟、七弟還有母妃都很想念你。」宗衍親手扶起宗項,拍著他的肩膀說到,那雙清澈的眸中盛滿了對兄長的仰慕。


「謝皇上恩典。」宗項抱拳謝恩,隨後領著一眾子弟兵前往兵部做登記與一些手續,然後就地解散,讓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趕緊回家與親人團聚,在送走最後一個弟兄後,宗項獨自一人摘下戰盔,策馬回到睽違三年的項王府。


那項王府上下也早早就做好了迎接宗項的準備,一到府前,老管家年朋立刻迎上前來,語未說淚先流,只見他老淚縱橫的伸手握住項的雙手,「王爺……王爺……」淚抹了又抹,還是流了滿臉。


宗項輕嘆並搖搖頭,一把摟住年朋,「年伯,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哎唷王爺,你有所不知。」年朋的老伴兒年嫂揩揩淚道,「這三年裡,年朋他日日夜夜念著王爺,就怕王爺吃不飽穿不暖甚至是染病受傷,哎唷王爺呀,這老頭子可疼您比兒子還疼啦。」


「要妳多嘴嗎?去去,趕緊去打理打理讓王爺梳洗了。」年朋薄斥妻子,一張老臉漲得紅通通的。


「嘿你這老頭子真是……!」年嫂沒好氣的跺跺腳,但也不敢耽擱,趕緊回轉府內準備去。


年伯緊握著宗項的手,「小林,趕緊把王爺的馬牽到馬廄去,王爺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不是孩子了年伯,我很好,走吧,我三年沒回來,年嫂的手藝我想念得緊。」宗項親密的抱抱年朋,這年朋從他十歲那年擁有府邸開始就一直照顧著他,與他的情誼形同父子,如今他年屆三十,算一算,年朋也在項王府邸中賣命了二十年。


「你年嫂今日一早就開始準備了吶,都是王爺您愛吃的菜色,王爺梳洗完畢就能用膳了。」年伯這時才露出了笑容。


宗項感動的望著年伯,只見他一口牙缺了兩三顆,白髮也多了不少,與三年前比起來老了許多,「年伯,你老了。」他忍不住說道。
年伯先是一愣隨後又豁達一笑,「人哪有不老的呢,年伯是老了不少,但還是很硬朗,雖然不能像王爺一樣上陣殺敵,但替王爺打理家業還是綽綽有餘有的!」


宗項放眼望去,這項王府一草一木與三年前比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動,想必年伯是用了心去打理的,看著這座宅子半晌,宗項深深吸了口冬日凜冽的空氣,那一種「終於回家了」的感覺才一湧而上,他正感動著,卻被一個久違三年但他仍然熟悉的欠扁叫聲給打斷。
「二哥-------」分秒不差的,聲到人到,一抹淺綠色身影由宗項身後出現,勾住他的脖子,「想死你啦!!!」


「七王爺?」年伯驚喜的低喊,「哎唷哎唷,七王爺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呢?我趕緊給老婆子說去,多準備些菜,王爺您慢慢來,啊?」年伯說完健步如飛的往廚房的方向去。


「謝謝年伯。」被喚作七王爺的年輕男子撒嬌的喊。


……。


「你下不下來?」宗項冷冷問這這個像章魚一樣巴住自己脖子的弟弟。


背上的美麗少年一愣,這才嘿嘿笑著鬆開手跳下地板,這名少年大約矮了宗項半個頭,細眉大眼的,像貌相當美麗,不似宗項的剛毅,而是皮膚細嫩白裡透紅,面若冠玉,大約也因為長得太秀氣,所以看起來十分稚嫩,「二哥不想我呀?」少年燦笑著,如冬雪中的一葉嫩綠般朝氣洋溢。


「想你這個小禍星?」宗項沒好氣的瞪著他最小的弟弟,七王爺---宗理。「不過小傢伙倒是長高不少。」他揉揉宗理柔軟的頭髮。


「廢話,三年前二哥你走的時候我才十四歲,如今我都十七啦!不長高怎麼行?」宗理輕笑一聲,手上的扇子一甩,搧呀搧的,那淺綠雲錦繡君子蘭長袍倒是襯得他風度翩翩,一表人材。


「人是長大了,氣性一點兒沒變,小孩子氣,怎麼皇上就由著你成天胡鬧?」宗項搖搖頭,邊說邊往自己居住的『明曦院』走去,宗理也搖著扇子跟在後頭。


「我說二哥你怎麼一回來就教訓我呀?虧我特地來迎接你呢!」宗理嘖了一聲。


「誰要你讓二哥看你就像看隻猴子?」宗項忍不住大笑出聲,伸手推開寢房的門,整座院落窗明几淨,想必這三年間年伯日日都讓人來打掃的緣故,他一進屋便見更衣處已經備好一盆清水與乾淨的棉巾,另外還有一套常服掛,他先洗把臉後就到屏風後頭卸下沉重的鎧甲。


「怎麼?娶妻沒有?」宗項問道。


「沒有------猴子怎麼娶妻?」宗理把話音拉得很長,十分不滿的說道。


宗項大笑一聲,「就你牙尖嘴利。」


「尚可而已。」宗理自動自發的倒了桌上的茶來喝,皇家七兄弟,大哥早夭,三哥性格古怪,四哥是皇帝,五哥雲遊四海,六哥出家去,自小宗理就與性格較為穩重的宗項感情最好,而宗項也頗為疼愛這個最小的弟弟,因為宗理與他們這些哥哥年紀差距大,自小就孤單,但宗理是個貼心的孩子,從不讓人看出他的寂寞,老是開開心心的,每個人都認為宗理很堅強的時候,只有宗項知道宗理還是個孩子,終究需要陪伴,便主動教他讀書寫字,騎馬射箭,兩人情誼深厚自不可言諭。


「那心儀的可有?」宗項換好衣服步出屏風,卸下戎裝的他換上一襲靛藍色繡海棠常服,髮以雕玄武銅圈束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裝飾,相當有二王爺簡潔俐落的風格,相較之下宗理就花俏多了,除了執扇,腰間還繫有一塊雙福字白玉珮飾。


宗理聞言頓了頓,略顯不自在的低頭喝茶,「沒、沒有。」


宗項豈看不出來這傢伙欲蓋彌彰?但也不點破他,橫豎要說他自己會說,「走吧,陪二哥在宅子走走,三年沒回來都快忘了家長什麼樣兒。」他走出院落。


「大哥,晚上我替你擺了桌酒菜,陪七弟我用餐可好?」宗理跟在他身邊問道。


「別這麼費心,明日皇上也讓咱們入宮飲宴呢。」宗項說是這麼說,心下還是感動的,且宗理又一臉期盼的望著他,他輕嘆口氣又道,「怎麼?朝陽城有什麼名店酒菜不錯?」


宗理一聽立刻笑開了來,「有!也不想想你七弟,雖然是個閒散王爺,但也閒散得很有心得,晚上我訂的酒席那菜可是一等一的好吃,那姑……痾總之,是七弟一番心意,二哥莫要推辭。」他笑得特別甜蜜。


宗項微微蹙起眉頭,覺得他這個七弟怪怪的,但仍是點點頭,「好吧,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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